握着缰绳的指尖微微一紧,封棘眼中眸色加深,蓦地一扯马缰,调转马头转了回去,与那两百Jing兵一同静伫等待。
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蓦地缓坡之下黑骑一晃,当头领先的祁单跃马而上,随即是个甜美小婢驾着的一辆马车,再其后一众Jing兵相继上了平顶来,整整齐齐地威武排开,与封棘兵马相对而立。
“耀阳侯帐下伏骁将祁单,见过鼎西王。”祁单洪音朗声,当先一拱手,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
“祁将军,久仰。”封棘眉角微微一动,眉心间隐隐的一道蹙痕不怒自威,棱廓分明的脸深刻沉肃,全然看不出半点情绪,话音一落,眼神便即一错,投向了祁单身后十余Jing兵围绕的那马车上。
马车上黑帘一动,随即自右角之处伸出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来,那手五指根根如玉,白皙的皮肤在正午的阳光跳跃下几乎有些透明,指节微弯轻轻撩开帘帐的动作柔缓静婉,可那明朗的骨节却着着实实地昭明,这只手的主人,分明是个男子。
封棘目光紧紧盯着那只手,随着帘帐每撩起一分,那握住缰绳的指节便再紧一分。
帘帐徐徐撩开,那人一袭黛蓝色锦袍,矮身钻出了马车,头顶墨色的乌发泛着诱人的亮泽,暗雕浮动的玉带将腰身勒得极是匀称纤细,他搭着那小婢的手慢步走下车来,徐徐一抬头,顿时便连那灼眼日光都黯了颜色。
深如镜湖的眸子,Jing雕一般的侧颜,俊逸分明却柔秀万种的弯眉,重叠进了记忆里某张带着少年气息的脸,封棘只觉呼吸生生滞住,隔着数丈之距,却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的遥眺,五年日月轮转似乎飞速旋过,恍然一个错身,站在面前的少年仍是骄傲冠世的绝然之美,仿佛只手之遥,却又似万里之远。
净澈的水眸轻轻一瞬,秋纷微仰着头,与那远望而来的锐利眼眸彼此对视,山的顶微风吹起他半边袍角,鬓边细碎的发丝迎风而动,除了那眼底极难察觉的微澜,竟凝止得仿若细细勾勒的水墨画。
这一对视竟足足过了半柱香之久,祁单护在一旁,渐渐地背心便有些微凛,他抬眼去看那鼎西王,只见那一张脸上虽然依旧看不出片点起伏,但一双鹰隼般锋锐的眸子却始终不离秋纷,那眼神之中淡极却也浓极,着实辨不出是何情绪。
秋纷虽是男子,但却生了张比女人还抢人心魄的脸,加上他和俞颂之事早已是传遍耀阳坊间的佳话,祁单心中顿时便担心起来——秋纷天人之姿,绝世之智,难不成这鼎西王已打起了将他掳走的念头?如此一想,祁单一只手已经悄悄摸上了剑柄,浓眉微微一皱。
“鼎西王。”几乎同一刻,秋纷忽的打破沉默,一夹马肚,缓缓催马走到先头,经过祁单身侧,不着痕迹地伸手在他手腕处轻轻一拍,示意他不要动作,一边道:“我承耀阳侯之托,将王爷帐下别部司马送回鼎西地界,大小算个来使,千里之距路远途艰,王爷难道连淡茶也不请一杯么。”说者抬手一挥,马车上的花千千立刻撩起帐帘,两个耀阳兵士钻入车中,一左一右将内中双手背缚的左岱架了下来,一路惕慎地送到了鼎西军前,立刻便有两个劲装黑衣之人抢上前来,合力搀了左岱过来,掌中匕首一划,缚手绳索应声而断。
左岱一得自由,虽是经过多日束缚筋骨不畅,却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封棘身侧,锋芒毕露的脸上竟有少有的畏骇,连唇都绷得极紧。
哪道封棘竟自始至终瞥也不瞥他一眼,任由左岱这么当众跪着,双眼仍然直直望着秋纷,许久,深刻的唇角才微微一动,道:“秋宫主这么说真是折煞本王了,劳顿秋宫主一路,我北地之人性皆豪爽,本王这里淡茶的确没有,薄酒倒是早已备好,还请秋宫主入帐一叙。”说着抬手一摊,只见左首数丈之外早已搭好一座主帐,掩在一丛低矮灌木之后,两侧古树齐天,帐帘前守着两个全身盔甲的鼎西士兵。
秋纷淡淡扫了一眼那大帐,随即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一边伸手解开了肩上墨蓝色的绣金披风丢给身后的花千千,一边不急不慢地往那大帐走去。
封棘一直看着秋纷掀开帐帘当先走了进去,这才抬眼看了一眼对首神色紧肃的祁单一眼,随即抬手向那守在门口的两个军士轻轻一指,那两人立刻会意,快步自那主帐前撤了开,封棘又一抬手,向着身后高高一举拳头,再张开五指,立刻那两百Jing兵便如有人Jing确指引一般齐刷刷“锵”地握了兵器,整整齐齐向后大步后撤,足足退开了十几丈,这才又齐齐定住。
世皆传鼎西军军律极严,却未料全军上下竟与封棘几乎心神同一,足可见平素Cao练之苛,更见封棘其人在鼎西当是一人独尊,无人敢有二议。
祁单只觉背心一凉,只这简简单单一眼,封棘便看出了他心中之忧,而那骇人的整军后撤,不仅向他表明那主帐内绝不会有任何手脚,更是无形之中的莫大威慑,这封棘窥察人心之术,早已登峰造极,而手段之了当狠厉,更是可见一斑。
封棘翻身下马,经过一直跪在一旁的左岱,在他肩上轻轻一按,低声道:“留下乔秋,本王算你将功补过。”
左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