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带马靠近历熵,道:“殿下,眼下情势于我不利,还是先回闵孜为妙,公主之事,大可从长计议。”
历熵浓眉一竖,道:“小鸢在他们手里,我怎么能安心!”
“殿下当初若是听我一言,当真与耀阳侯订好姻亲之事,又何来今日这出?”黑衣人冷冷应了一句,历熵闻言立刻一顿,再也回不出话来,那黑衣人叹了口气,续道:“不过为时不晚。我看耀阳侯言语神色之间并非排斥迎娶鸢公主,且若鸢公主留在耀阳,以公主姿容本事,当可离拨耀阳侯与秋宫主,后事如何,就看殿下怎么定夺了。”
透过遮住整张脸的深黑面具,那一对眸子中冷光闪曳,历熵与那双眼睛对视了半晌,心中原先涨满的愤恨没来由地就被凭空浇灭了大半,右手成拳地紧紧捏了住,一咬牙根,向历鸢方向望了一眼,喝令道:“全军听令,撤军!”
耀阳军列阵整兵,明晃的兵刃映着火红的残阳泛出冰冷的寒光,直到闵孜军远得几乎看不见了,摩通宇才向前一推,将历鸢推到秋纷面前,笑道:“秋宫主,一点薄礼,还望笑纳。”
苍漾三两步走了过来按住了历鸢手臂将她带到一边,历鸢满面惊恐,被伤到的手指不断颤抖,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秋纷抬起水眸,看着摩通宇半晌,方道:“摩lun王这大礼,实在让人担当不起呵。”
“哈哈哈,”摩通宇大笑着摆了摆手,“秋宫主是什么人,有什么大礼是受不得的?这时日不早,本王也就不多耽搁了——”摩通宇微微一顿,俯过身靠近秋纷,低声补了一句:“当然,这之后,可就静候秋宫主佳音了。”
比常人略小的瞳仁划过一丝难以捕捉的Jing光,秋纷细致的眉尾一挑,不着痕迹错开了身,道:“摩lun王,慢走。”
摩通宇微笑着直起身,按了按左臂上被包扎好的伤口,回头向着俞颂抱拳一礼,随即带着那两个族军大步流星地往露水城方向去了。
俞颂三两步走上前来,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历鸢,转头向秋纷道:“历熵还没走远,我得布置一下城外营防,还有那被烧的后营不知情状如何,鸢公主这里……”
“无事,”秋纷抬眸轻轻一笑,伸手将他额角溅到的一块血污擦了去,道:“等你排好布防,先带着荀丰回拂辉城罢,他身子底本来就差,上回在浑天牢的内伤还没养全,这下又添了一道,拂辉城里好药多些,要尽早回去调养才是。”
俞颂微微一怔,伸手将秋纷一搂,让他平视自己的眼睛,皱眉道:“你担心我母亲?”
秋纷不置可否,长睫缓缓一瞬,道:“老夫人回了拂辉城,你这里大事已毕,自当早些回去尽孝才是。后营起火时我正在场,你把尉迟留给我,善后之事我与他商量着做便好。”略略一顿,又向历鸢方向一抬下颌,道:“鸢公主是女子,我让苍漾跟着她,也和你们一起回城,祁单的兵部你可以带走,露水城守军骁勇,不必担心。”
俞颂一对俊眉皱得更紧,想说什么反驳,却又偏偏找不出理来,伸手在秋纷颊侧慢慢抚着,锁着眉斟酌了好半晌,这才叹道:“好,就依你所说。露水城这里你盘桓两日足够,两日之后便即与尉迟一道回来,母亲乃知事明理之人,见着你定也会喜欢的。”
秋纷弯起唇角,清眸映着残阳的辉红,泛出一片醉人的清洌,抬手轻轻拍了拍俞颂抚在自己脸上的手,道:“去罢。”
俞颂流连地捏了捏他的手指,这才转身跃跨上马背。
秋纷收回望向他背影的目光,双眸望住丈许之外被苍漾虚虚按住的历鸢,慢慢踱了过去。
历鸢何曾孤身一人置于敌营?当下连忙垂下头,握着尚在淌血的左手,咬紧的嘴唇有些微微的颤抖。
一双绣金黑底短靴踏住在面前,颈后哑xue处微微一痛,尚未反应过来,忽的左手腕处被人轻轻握住端了起来。
那掌心干燥柔滑,有些微微地发凉,搭在腕上的指节根根分明,明明是极有韧劲的一只手,偏偏携起自己手腕时却极是温和。
历鸢下意识抬起头,顿时就愣了住。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挨近地看见秋纷,与昨夜饮宴中高高在上的不可亵渎和方才乱军之中的悍厉全然不同,那张脸即使凑的如此之近,也看不出半分瑕疵,润玉般的肌肤是如月牙一般的白与清冷,俊逸分明的轮廓仿若由上好的雕工一刀一刀琢磨而成,那眸中更是如有一汪凝止不动的深湖,让人对视一眼就恨不得一头栽入。
这世间……怎会有俊艳至此的人。
秋纷垂下眸,将历鸢左手翻转过来,摊开五指。
苍漾那一剑划得极有技巧,五指连结的伤口一剑而成毫无断续,距指根之处不到半寸。那伤口其实很浅,却在划开皮肤的那一瞬有一个细小的抬指,这一下虽是毫厘之间,刀刃破开肌肤却是向上翻着一拉,皮肤连带着内中娇rou一起翻开,疼痛自是不言而喻,而翻开的伤口要比单纯划开的大些,血流之势也更猛,加上苍漾一剑划过后迅速将历鸢左手按下藏了起来,远远看去极似五指齐根而断。历鸢自小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