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渐偏西,露水城外血流成股,尸横遍地。
俞颂定乾戟一个倒转,锋利的单刃狠狠切过一人喉口,随即向前一递,枪尖直直穿进另一人心窝,旋即转回戟身,避开一人斜地砍来的刀刃,眺眼看向远处的摩通宇身影。
此时已近两刻之时过去,两人以二敌百孤军深入,虽已连杀对方三十余人,但历熵一行却是挟着荀丰且战且退,摩通宇始终近身不得。
两人俱为一军之首,孤身涉险已是犯了大忌,而任你再是骁勇无敌,如此独战一百余人,待到体力耗尽,也必将左支右绌。
蓦地身后自城中方向传来一阵杀喝之声,俞颂戟杆一挥当胸一击将一人扫下马背,抬眼远望过去,顿时心中一沉。
那来势极迅的飞驰人马之中,除了己方耀阳军士之外,竟有大半是先前被押在后营的闵孜降俘,再看露水城内隐隐有黑烟腾起,简直不需再想已知定然是后营起了火。
此一下不消多说,原来这历熵竟然声东击西,差人潜入后营放出了降俘,还连带一石二鸟地劫住荀丰为质,好一个连环妙计!
三百余众闵孜降军一路疾驰而来,远远望见前方竟是自家大王子,一时士气大振,不由分说便高举兵刃向着俞颂、摩通宇二人冲了过去,紧追其后的皆是耀**兵,见此情状俱是一惊,连忙飞驰而上纷纷加入战团,顿时两方人马又是一阵厮杀。
摩通宇掠在最先,虚隙之中回头一瞥情势,心中也是暗暗皱眉。后营大火、闵孜降俘倾数放出,定然是与守军一路搏杀至此的,而要命的是此时他和俞颂两人都在这乱军之中,必然让耀阳军首尾难顾,眼下只有尽速夺回荀丰才是制胜之法。
这厢摩通宇心念电转,那边历熵眼见降俘已然冲出城来,心下大悦已知胜券在握,蓦地眼角猛地一眯,但见摩通宇身形一晃竟又消失在那乱军之中,立时前方心腹传来三声惨呼,紧接着猛然连连坠下马去,但见人影又是一晃,摩通宇竟已掠到自己面前五六丈之处,手中兵刃一转,正向另一侍卫的喉口划去!
历熵心中一凛,手上一个用力,将荀丰向前推了一推,喝道:“摩lun王!你甘为俞颂卖力至此,应该不愿见他手下的治中在你面前被掐断脖子罢?!”
摩通宇那一刀已经堪堪砍到那侍卫面前,闻言生生住了手,一手扯过惊魂未定的那人挡在自己身前,抬起杀得有些血红的回眸狠狠瞪住历熵。
荀丰只被吊着一丝气,脸色已是有些危险的紫红,两臂更是垂软无力地搭在两侧,若非历熵这一句话,一眼看去简直不辨生死。
历熵冷冷一笑,待欲开口再说什么,忽的自远处遥遥传来一声极为清冷的高喝:“历熵!”
独特的嗓音是种暖中带凉的清脆,哪怕是在这乱军之中隔空喊出如此毫无礼数的直喝其名,听起来竟也婉转动情。
历熵抬眼望去,但见两军战团的尾端直如飞掠一般疾速奔来一匹神骏白骑,鞍上人俊颜澈眸,如墨乌发束在脑后,不是秋纷还能是谁。
秋纷身后始终缀着方才那五个暗翎,一行人遇神杀神地冲进了战圈,所过之处惨叫接连血色连天,那六人向前奔驰之速竟是丝毫不慢!
惜坤剑长啸而出,横向直划而过,几乎将拦在面前一个闵孜兵士首级生生砍下,秋纷一手倒转剑柄,另一手将缰绳一提,瞬云立时扬蹄而起,健壮的前蹄直接踏翻了那闵孜兵士早已受惊的坐骑,生生自那一人一马上踏跃了过去,疾奔数步跃到了俞颂那骑身侧。秋纷惜坤剑向前一送一挑刺中一人,就着瞬云那一跃在马背上凌空而起飞出一脚将围攻俞颂的一人踹下马背,随即手腕一收,长袖一指,一支袖箭猝然飞出,直朝二十余丈外的历熵飞去。
两人之间相隔极远,纵是秋纷内力再是深厚,袖箭射到历熵面前时亦早是强弩之末,历熵神色不变,轻轻松松侧头避开那暗器,嘴角刚刚挑出一抹笑意,却在侧过头时瞥见身后远处驻立的一人一骑时,神色猛得僵了住。
苍漾稳稳坐在马背上,一只手箍着身前的历鸢,另一只手握着一柄短剑,锋锐的剑尖堪堪顶在历鸢侧颈白皙的皮肤上,在她身后一十五个暗翎背向她排开成一个半圈,与紧追而来护送历鸢的闵孜军士正紧张对峙。
“小鸢!”历熵瞪大眼睛惊喝了一声,声响之大,直让厮杀正酣的两军俱是一震,下意识向那声向之处看了过去,顿时都是一呆,随即兵刃之响渐渐小了,两方兵士慢慢收手不动,警戒地看着敌方,各自等着自家主子的决断。
俞颂手中定乾戟一划,重重顿在沙土之上,发出“咚”得一声巨大震响,他抬手擦了一把脸上血污混合的汗水,深深喘了一口气,将一边的秋纷拉了过来,道:“是你的授意?”
秋纷“嗯”了一声,带住缰绳向前跨了一小步,向着苍漾投注过来的视线微微点了一下头。
苍漾十二岁始便跟随在秋纷身边,至今已有八年,两人自然已是默契天成,只消秋纷这么不着痕迹的一个动作,苍漾立刻便已会意。
“熵殿下,”苍漾持着短剑的右手极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