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公子看诊结束,百无聊赖坐在院里看箫彻留下那本残破棋谱。
腊子恹恹的,一点Jing神也没有。
箫彻与老荣好几日没来,腊子觉得这院子骤然冷清起来,好像没了那喧闹的两人已经不习惯。
他垂头低声问,却不敢直视公子:“公子可觉得有些寂寞?”
公子似乎看书入迷,不带半点情绪:“没有。”
“那公子可有一点点想念箫王爷?”
“没有。”
平静如许。腊子顿时觉得自己眼里一项完美的公子太绝情。没了老荣给自己欺负,腊子的人生也少了好多激情。
正想着,门外脚步声响起,腊子竖耳听,应该是一前一后两个人。不用猜就是那对活宝,眼角眉梢笑意浓烈,整个一个喜气盈盈。
而公子听到动静,轻烟一般进屋,关门、锁窗一气呵成。
老荣与箫彻酒气熏天,二人步履踉跄跌跌爬爬,神智看来已经不清醒。
腊子捏着鼻子抱怨:“臭死了臭死了,醉成这样回家去,来这儿干嘛!”不改一贯的刻薄本性。
老荣饿狼扑食般两手重重搭他肩上,半睁着猩红的眼睛,借着酒劲把腊子瞧成了天香楼里的美女,嘟着油腻腻肥厚嘴唇就往他脸颊上印一个吻:“小妞、小妞、美……”
“啪”一声,是腊子狠狠赏他一耳光。
老荣酒醉后色胆包天,那一耳光也不觉得疼痛,反倒像挠痒痒一样挠得他心里难受,依旧缠着腊子:“这个妞、脾气,脾气蛮大……”
腊子一口吐沫吐他脸上:“老子货真价实的男人!”
老荣对着他脸大个大大的嗝,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腊子一边抱怨老荣口臭、麻烦、重的像猪,一边小心翼翼扶他去自己屋里休息。
院里只剩箫彻一人。
屋里还有公子一人。
箫彻左手捧一壶酒,右手端一只杯,斟了满满一杯酒:“上好的梨花春,公子不喝一杯么。”
公子长袖挥动,使一枚棋子敲开窗棂。
箫彻袖中真气流窜,手掌旋转,酒杯从窗户飞了进去。
“如何?”箫彻对壶尝一口。
“酒是好酒,却不够烈,更像女儿家性格。依我说王爷更适合玉露春,与王爷是如出一辙的风流。”
公子饮完,酒杯又从窗里飞出,稳稳落在箫彻手中。
“玉露春……公子府上可有,借本王尝尝!”
“吃多伤身,王爷又要来缠着我替你看诊。”公子婉拒。
箫彻笑笑。
公子看不见箫彻眼里的悲凉,箫彻也看不见公子眼里的若有所思。
这一日早朝他请了病假。
早上睡得正想,太监带着皇上旨意要他入宫。
他急匆匆去了御书房,神色没有半点反常,只是不解,皇上为何在今日召见。
御书房里,只他和皇上两人独处。皇上没说话,箫彻也无话可说。
半晌,皇上细长手指掐灭香炉里龙涎香。
“你恨不恨朕。”
淡淡的烧焦的味道,皇帝手指上被烫出一片灰红色。
“臣弟不恨。”箫彻望向箫琪的眼一片清明坦荡。
他不恨,亦不敢。
身体里的怨恨宛如一把刻毒的火种,只要心有一根杂草,只要打开一个小小缺口,那火焰就会形成燎原之势,把他、把一切焚烧干净,所有理智都荡然无存,只剩报复的欲望越烧越烈。
所以,他不恨,亦不敢。
能维持这样的平静已是奢侈。
“皇上留臣弟一条性命已是仁慈。”
皇上回身看他,几乎一字一句:“你说错了,是皇祖母留你一命。”
记忆仿佛回到五年前。
五年前的今日,丞相苏典私通姜余氏,叛国罪名确凿,皇帝下令诛苏氏一门九族,罪臣苏典受五马分尸之邢。念先帝在世甚为宠爱苏淑妃,赐毒酒一杯,留她一具全尸。但淑妃尸体暴尸荒野,再无资格入皇陵安葬。箫彻身为苏家血脉,本应与同族一同伏诛,临危太后三道懿旨,终于求得皇帝一道圣旨,赦免了箫彻死罪,保他王爷之位。
他记得母妃临刑前的眼神,不甘、愤怒,还有刻骨的恨,饮下毒酒那一刻,她眼神份外明亮,然而瞬间就写满痛苦。
他悲伤,绝望,却不流一滴眼泪,因为母妃悄悄在他手掌划一个字——忍。
失去至亲,他忍。
前途丧尽,他忍。
沦为笑柄,他也忍。
五年前他意气风发,满怀报国理想,愿做个贤明王爷,辅佐箫琪,让他成为名垂千古的帝王。
五年后他仿佛参透世间种种,灵魂被掏空,希望也落空。
箫彻千杯不醉,每年只一天里要醉一醉。
箫彻浑浑噩噩度日,每年只一天里要清醒个明白。
白离铭要陪他喝酒,他说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