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有这么一个人,臭名远扬。
此人副职是平南王府的乐师,正职乃王爷的男宠。
此人外号变脸魔郎,战绩斐然,纵横情场横扫各大青楼娼馆,勾搭男人哄骗女人的功夫使得出神入化。
此人最擅长的是变脸,在情人面前可以是深情款款,或是风度翩翩、潇洒不羁、邪佞魅惑各种口味任君选择。
此人之所以被称为魔郎,皆因拿手好戏是翻脸无情,分手后任凭对方要死要活哭天喊地上吊跳河,眼也不眨一下。
典型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于是,爱他的人爱死他,恨他的人也恨死他。
此人艺名笙歌,本名不祥,年纪不祥,身世不祥,来源……是不是爹养的不晓得,但一定是娘生的。
笙歌嗜酒,爱酒如命无酒不欢。平日里最常做的事,是提着酒壶在广陵城瞎逛,路过赌场就进去玩两把,路过书斋就提笔赋送首打油诗。
这天他途经长寿店,进门却没再出来。因为他看上一副金丝楠棺木,给了店家银子便迫不及待的试用,合眼躺下打起呼噜来,入棺为安。
笙歌这一睡得欢快,可折腾了别人。
罗汉找了九条街,从清晨找到晌午,他本来就是个秃头,又出了一身大汗,shi漉漉的脑壳闪闪发亮。
笙歌睡醒,爬出棺材迈出店门,左顾右盼,人chao中一眼就认准那颗光头:“亲亲罗汉,赶紧给你主子打酒去!”
罗汉撒疯似的地冲过来,抹了把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喝酒!”
“什么时候?”笙歌纳闷。
罗汉气得跳脚:“朝廷的大军已围起广陵城,王爷就要兵败了,他成了乱党贼首你就是余孽,会被一起送上断头台,做对亡命鸳鸯的时候!”
“哦,那走,我们去看戏去。”笙歌一打响指,施施然转身
罗汉抓狂,该逃命的时候你看什么戏!
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放眼看密密麻麻的军队,倾听迎风飒飒作响的战帜,沙尘荡起,马嘶如雷鸣。
城墙上,笙歌好奇眺望,问守城将领:“那骑在黑马上威风八面的,可是敌方主帅?”
将领强自镇定答:“正是,此人乃朝廷的大皇子。”
“嗯,倒是人模狗样的。”笙歌中肯点评。
此时,城墙下那位人模狗样的皇子发话了。
“平南王被妖孽所惑,听信谗言举兵造反,本帅深感遗憾。念在吾皇慈悲,不忍百姓经受战火,限三日之内开城受降,除罪魁祸首之外,绝不伤及城内草木!”
他年纪虽轻,功力却深不可测,只听声音乘风破影,传出数里。
“声音很洪亮。”笙歌摸摸下巴,更是好奇了:“不知叫床的时候也是不是那么好听。”
罗汉指着他鼻子:“身为万年受的你,还有机会听别人叫床么?”
“我叫累的时候他可以帮忙叫啊。”
罗汉无语,仰头,望着天边大雁飞过,多么像一串省略号。
广陵城百丈开外整齐跪着一列俘虏,并非普通兵卒,而是曾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帅。皇子殿下将腰杆挺得笔直,不轻不重地吐出一个字来:“斩。”
尔后,在场大军鸦雀无声,血花喷射,染红银白大地。从高处望下,一道血路赫然横在广陵城前,历历在目。
城墙上守军都白了脸,笙歌却两眼亮晶晶,春心萌动。
罗汉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莫非…你不是看上他了吧!”
笙歌回头送了他个白眼,含羞道:“讨厌!”
这下不仅罗汉,城墙上所有人都有想吐血的冲动。
“快看快看,他拉弓了,姿势好帅!”笙歌万分着迷。
“射死你这个祸害算了。”罗汉嘀咕,一把将他拽到隐蔽处。
绷紧的弦泛着银光,形成个半圆,挽弓的少年两指一松,势如倒海。羽箭破风而至,牢牢钉在城墙的旗杆上,箭身穿有宣纸一张。
箭法可谓是技惊四座,城墙到他所处位置,目测距离至少有百米。
“哎,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传情书,羞死人了。”笙歌捂着脸说。
罗汉指着纸上的大字吼:“看清楚,这明明是劝降表!”
“我不看啦,不看!”笙歌捂脸狂奔:“看了我怕今晚会忍不住去找他。”
罗汉追在他屁股后面:“你要去哪里?”
“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准备梯子爬墙!”
平南王府。
青铜炉袅袅飘出龙涎香,花开富贵的屏风下,有张断了弦的百年古琴。
笙歌坐于案台前,正为古琴续弦调音,动作流利,神态从容。
罗汉忍不住问:“主子,我们当真不逃?”
“不逃。”
“可一旦大军破了城,我们也许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