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府内,灯火的通明照亮了夜,黯淡了月。
锣鼓敲响,快板锵锵,戏子画花了脸,在台上步法迤逦洒脱,唱腔平平仄仄落地有声。偌大的广陵城处处冷清,此地却歌舞升平,越发显得的突兀。
风历行接管广陵后,率领兵步入王府,他来势汹汹,却见台上唱戏的依然故我,台下听戏的如痴如醉。
风历行脸色发黑,引路的罗汉察言观色,趋近台下唯一的听众旁,低声唤:“主子。”
认真听戏的人如梦初醒,略略转过头来:“这是我为王爷五十大寿编排的贺曲,名为紫气东来,你听如何?”
罗汉直勾勾地看他的主人,变了脸色。
风历行听着这把声音好似熟悉,才放眼去打量他。见此人眉目舒朗,太师椅上的背影端端正正,缤纷多彩的戏台衬托出他干净利落。
收回目光,风历行盛气凌人地插进话来:“平南王气数已尽,恐怕无福消受。”
那人先是微微愣了,又抿嘴笑了:“不,王爷已经听到了。”
乐声终于停歇,还了黑夜一片寂静。说罢,他步向前参拜“笙歌不知是殿下驾到,失礼了。”
这下轮到风历行发愣,霎时不知如何应对。
祸国殃民四个字,委实难与眼前清清朗朗的男人联想到一起。
更何况,此人还视若珍宝地捧着平南王的首级,面目温柔祥和,看似慈悲又隐隐透出股血腥之气来。
画面实在诡异,风历行定了定心神,问:“你是何人?”
“我只是一个乐师。”笙歌说完,双手奉上头颅:“平南王大逆不道,草民趁其不备已将其击毙,斩下首级献予殿下。”
“那本帅还要谢你惩jian除恶?”
“不敢,只望殿下恕笙歌人微力薄,未能阻止平南王犯下大逆之罪。”
风历行冷冷瞥了笙歌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神色,视他如草芥污秽。
他记起来了,对方正是三年前庙前口出狂言的神棍。
难怪嗓音如此耳熟,难怪。
拿下广陵后,风历行立即展开连串行动,当中最重要的是莫过于清剿乱党,将平南王的族人一干人等押至午门行刑。按冰国律法,凡是逆反作乱者,诛九族。
忙活了一天,到天黑总算可以歇口气。
他刚回到帐中坐下,立即有人端来热腾腾的饭菜,卖相略显粗糙,也算是大鱼大rou。布好饭菜后,沏茶,又打来水,将干净的热毛巾递上。
这人是王守正特意调遣到身边伺候他的,办事心细,腿脚利索。
风历行接过,将毛巾敷在脸上舒了口气。
可他心里还是不痛快,忒不痛快了。
于是使唤近身的士兵:“你去把那谁……就是当监军的那人给叫来。”
风历行有个众所周知的毛病,记不住人脸。加上他性格自傲,鲜少用正眼看人,导致认错人的事件时有发生。但他身份贵为皇子,多数人不好当面抱怨,如此一来,更纵容他这个病症已到了过目即忘的地步。
长官叫到,小兵大声答:“回主帅,王将军他不在营里。”
“那他去哪了?”
小兵支支吾吾了好一会,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风历行将碗筷一摔:“欺上瞒下,想挨军棍是不?”
小兵不过年方十六,被他一吓就缩胆,毫不犹豫地出卖上司。
风历行得知王守正的去向后,桌子一掀,落了满地狼藉。
他咬牙切齿道:“赶紧备马!”
王守正此时正准备做一件事,于他而言像吃饭般简单的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