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乔然在船上看着日落黄河,心头一阵感慨,抑扬顿挫地朗诵起了诗仙李白的《将近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船身随着河浪摇晃起伏,崔千雪安坐如磐石,丝毫不受影响,听到外面乔然在引吭诵诗,是李白的《将近酒》,不自觉地就跟着念了出来,“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崔千雪回味着“古来圣贤皆寂寞”,唇角漾开无奈地笑。
“小狼。”
“大小姐,小狼在这。”
“如果有得选,我也想长醉不复醒。”
“大小姐说什么呢?”小狼递上清新提神的薄荷茶,“大小姐是名门闺秀,千金之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是大半个国家的金银财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一生的高贵一世的荣华。”
小狼气呼呼地瞪向外面,“我去叫他闭嘴!”
“行了。”崔千雪点了点小狼的脑袋,“哪里这么容不得人。”
崔千雪收了笑,凝眉说道,“看似心无城府的人,谁知是否深不可测。”
“饶是大小姐也看不出他本质吗?”
“一时半会我倒还真瞧不出所以然。”崔千雪默了默,又问道小狼,“那你在他身边伺候了好一段时间,觉得他哪里不对吗?”
“乔然这个人嘛,我是觉得他哪里都不对。可是经过这些日子,说实话他人很好相处,对每个人都很友善,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侍卫仆人,就连齐王的下落他都时时关心。除了……”
“除了什么?”
“他跟我们从来没生过气,只是老爱跟二公子生气,经常……”小狼回想起那些场景就觉得好笑,“经常被二公子追着打。”
崔千雪一笑都没笑,思索道,“二弟平日里温和,不会大喜大怒,从没见过他会故意去欺辱谁。”
小狼说道,“我何尝不觉得奇怪。可能是……可能是乔然这个人太好玩了吧!”
“他哪里好玩?”
“他说他与我们同根不同乡,他原来生活地方叫做飞机国。”
“飞机国?我自认为博览群书,可从没听闻有此国家。”
“是了,大小姐都没听说过,二公子自然也不知道。所以才对一个陌生国度的异乡人好奇吧!小狼是这么想的。”
“……”崔千月半响无言,后缓缓道,“我倒觉得,他很危险。”
“大小姐别怪小狼有话直说,乔然怎么也不像是能给我们能带来危险的人。他,他好笨,连字都不会写。”
“啊?”崔千雪惊讶道,“那他如何看书的?”
“是奇怪了,我拿书给他看,他基本上识字,可你要他写出来,除非他照着临摹,不然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小狼补充道,“他只会写飞机国的文字,和我们的文字很像,笔画却少很多。我们都看不懂。”
“哦……是这样……”崔千雪又沉默了片刻,支起手肘,手背撑着侧脸,“那……那天晚上,小狼,二公子叫你过去伺候,你看到他们可有奇怪之处?”
“小狼还真没看出什么,乔然好像是被二公子打晕了,全身衣服都在,身上也没有交欢痕迹,二公子说要我守在房里,等天亮再叫醒乔然。”
“然后他走了?”
“对啊,凌空飞来驿站,二公子看了信,就提前走了。”
“他有说去哪吗?”
“没有。”
“也没有暗羽跟着他?”
“没有。”
崔千雪揉了揉太阳xue,闭目养神,“家里的事,各人有各人的领域,大哥纵横朝政,二弟驰骋江湖,三弟还小,等他大了,我就会把崔家生意交给他打理。如今已有外患,我只怕再起内忧。乔然有句话说的很对,盛极必衰,清河崔氏还想继续雄霸天下,只会越来越难。”
……
下船之后,乔然回首而望,黄河汹涌,已是身后惊涛。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到底我走错了哪一步,落到如此田地,父母亲人,咫尺天涯。
侍卫们抬下马车,重新安装在四匹马后。
其余的东西也陆陆续续搬运下来。
一切就绪,小虎要跑过去叫伫立岸边乔然上马车,被崔千雪制止。
她亲自过去,与他并肩。
“你经常这样发呆吗?”
乔然看了一会崔千雪,没有说话,倒不是他多愁善感,没有心思,而是看到太漂亮的人,总是忍不住看久一点。乔然是一个大俗人,七情六欲一个不少,凡夫俗子不多他一个。
“小狼说你经常这样发呆。有时候笑着笑着也突然发呆,神情落寞,忧愁满面。”崔千雪垂下雪亮的眸子,睫毛上下如蝴蝶扑扇翅膀,她说道,“我二弟让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