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安然直接从武林盟赶去京城,离开时,凤皇深深的看了安然一眼对我说“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人总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就是那个被蛇咬的人,好在安然在担心王猛,没有多搭理凤皇。
我们从武林盟快马加鞭赶去京城也得十多日,看着安然皱眉不展,我也只得咬牙赶路,尽管大腿内侧早已被马鞍磨得血rou模糊,好在我出门前已考虑到这个问题,找陈良要了不少伤药。
我理解安然的愁,但是却无法安慰他,悲伤有时候是真的无法分担,毕竟他才是王猛的义子。
我们赶到京城时王猛已然走到生命的末端。
那个迟暮的老人躺在病床上,眼睛无力的半闭着,我忽然想起几年前我随苻坚去城外迎接他,那时的王猛身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一声“万岁”喊得起拔山河,还有他身后的少年将军,也是意气风发,只是短短几年···王猛头发花白,身形也有些佝偻,现在更是无力的躺在病床之上。
而当年的少年将军···段随,早已褪去铠甲,一身便服,即使依旧昂贵奢华,却不在想当初那般意气风发,我仍不住问自己,我是不是错了?
王猛看见我们,硬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半倚着床头“安然,你回来了。”
安然一步上前,跪在王猛床前“义父,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王猛摇摇头“不,你的选择是对的,这国家迟早要乱,你跟着初尘我很放心,这朝廷jian臣当道,皇上这些年越发不行了···”
“义父,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何不辞官?”
王猛无力的笑笑,他说的云淡风轻,我却听得心惊rou跳,苻坚岂止是“不行了”三个字可以概括的?苻坚上马的确能安邦,下马却不能治国,杀不该杀之人,留该杀之人,就像慕容姐弟这样的荒唐事也没有少干,看王猛短短三年便老成这样,想来也是殚Jing竭力,鞠躬尽瘁了。
“安然,我这辈子为了国家负了她,却再也不能负了‘家国天下’这四个字啊。”
王猛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我上前一步,深深鞠了一躬“王大人,王大人,自古情义难两全,何况,慕容姐姐从未怪过你,否则,她怎会将两个挚亲性命托福与您?”
“是啊。”王猛笑了笑,“初尘啊,安然也是我的挚亲,我在这里拜托你了。”
“王大人严重了,初尘定当全力以赴。”
王猛和慕容嫣的事情,我听凤皇讲过,大约是早年王猛奉命出使燕国时受了伤,也不知道慕容嫣是为了什么原因尽然将王猛接到了自己府上。
王猛在慕容嫣府上养伤之时,两人暗生情愫,只是最终前秦的铁骑踏破了燕国的山河,而慕容嫣却从清河公主变成了苻坚的妃子,终究是造化弄人。
慕容嫣是爱王猛的,王猛也不能说不爱慕容嫣,只是在情与义之间他选了义,也因此愧对慕容嫣一生。
安然握住王猛枯瘦的手“衣服我,京城那么多名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安然,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了解,只是生死有命,人活一辈子到头来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何必强求?”
王猛倒是看得开,可惜并非人人都如他一般,安然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上一世的安然是孤儿,这一世醒来家人已经被杀,算起来真正的亲人也就只有一个王猛而已。
我和安然陪王猛说了一会儿话,看他乏了便退了出来,之后就在王府住下了,安然打算陪王猛走完最后一程。
我已经料到会遇到苻宏,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
苻宏是代替苻坚来看望王猛的,我混着跪在一群人中间,心跳加速,却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与三年前相比苻宏更加成熟了,脸庞也越发凌厉,他端正的站在一群人前面,身形挺拔,经过人群时状是不经意的扫了人群一眼,也没多做停留,大步进了内间,就这一小会儿,我的手心已满是汗渍。
苻宏停留的时间不长,单纯的代表苻坚来看望王猛,一会儿便带着人出来了,一群人又哗啦啦跪了下来。
苻宏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直到旁边的小太监出声才回过神似得“我苻合倾心对待的人就是这样回报于我的!”
说完这句话便留下一群不明事理的人离开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惯有的儒雅,我却像是被人抽空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直到安然将我扶起来。
“安然,我是否应该去找他?”
对于苻宏,我是有亏欠的,他对我的好我都铭记于心,只是···我知道未来,知道结局,所以自私的想逃离,想逃脱皇宫。
安然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过了好久,久的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了,他才开口说道“程,没有人规定过你不能改变历史,既然上天让你来到这里,这就是天意,程,这一世,来之不易,总归不要留下太多遗憾!”
遗憾?可是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又有谁是真正的做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