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燕都。
在南朝人的说书人嘴中讲到的北朝,除了昏庸无道的北皇,还有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
那是父辈们传说的最繁华的地方。每年六七月,那里到处都会开满紫薇花,百年来的文人sao客们汇聚在此,一边怀才不遇,一边站在那漫漫花海里,舞文弄墨,叹这一城繁花。
这个令南朝人神往的地方,便是北朝的都城,燕。
燕城自前朝开始就已经是一国之都。在那时,南北两朝都握在白氏皇族手中。国家强盛,四方朝贡。白氏将国号命名为天,意思便是天上圣朝。
圣朝最后一任皇帝名白均,皇族传到他这一辈,血脉已经极为薄弱。可这白均一生里也只得一子,就是现在的北皇,白钦。
白钦天生就比他的父亲暴虐,刚及弱冠便串通四位辅政大臣,逼白均退位。上位后又灭了纳兰古国,跟着掀翻叶朝皇族根基。
而就在这天下巨变时,圣朝一位藩王带着南方二十七州叛乱,自立了南朝,从此才南北两国对立。统治南北数百年的圣朝,如今也只能被百姓们说故事时提起一句。
南朝许多百姓都听说过圣朝皇都,燕城,却从未来过。听说那有圣朝各位明君留下的名址遗迹,有无数古代贤者的亲笔著作,有最奢侈的青楼酒馆,最美的夏日花季。
所以当白岘真的站在这伟岸的城门下时,铺面而来的古都气息让他深深痴迷。
他现在正坐在一匹枣红大马上,太子白屿骑马行在他另一边。两人的马都寇着金鞍,上上下下结满了大红朱缨。一左一右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进城。街道两边站的是各色各样的人,大部分手里握着花束和桃李果子,隔着维持秩序的侍卫扔到两人身上,以示敬意。白岘接了好些个,望着那些热情的百姓,通通小心的抱在怀里。他和白屿的脸上都蒙了面,看到白屿也被几个小桃砸了,只是面巾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不过那眼神大概是极为不耐烦。
两人是按照国礼进城的,要绕城中三横六竖,共九条主道游行一圈,再回到皇宫门口,北皇白钦便在那里携百官迎他们。
白岘早听说过燕都很大。曾听人讲,要是想把燕都攻下来,率十万兵,围三年,也是不行的。现在从城墙到最中间的皇宫一路走来,农田,树林,河道,小型码头,都是一应俱全,倒像个微型的国,固若金汤的国。
就算是现在正行着的繁华的主道上,也不似之前墨城萱城那样狭窄拥堵,就算是六七辆马车同行也是绰绰有余。而道路两边种着的棵棵粗壮,两个成人汉子才能搂住的树,便是文人sao客经常用来当做皇家繁荣臆像,写了几百年的紫薇树。
一棵棵的树龄怕是都已过百年了,枝叶根系层层叠叠,一株拢一株,将繁华的商街也遮得别有一番幽境。白岘听说燕都信奉的是花神颜荣,紫薇树到了六月就开始花团锦簇,花期足有百日之长。现在看到这枝繁叶茂的就有如此靓丽风光,到了花开时节不知又会有多醉人。
华丽的车队穿过商铺,学堂,达官贵人的府邸,步步都是景色。白岘望得出神,远处河面上又是几声管弦竹乐悠悠传来。白岘回过头,望见路边一淌宽宽的河道上,一艘游船上搭着戏台正在唱戏。
“做梦吗?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丫鬟掌灯!”一个花旦讲道。
白岘听出来了,唱的正是《春闺梦》。可惜一曲终了,快结束了。
悠悠的又是器乐声,花旦调开腔,最后一段唱腔,声音凄凄婉婉,多少无奈。
“明知梦境无凭准,无聊还向梦中寻。”叹。
白岘目光随着花旦下场,也跟着叹了口气。
队伍绕过河道,又曲曲折折行了好远。久到白岘也渐渐失去耐性,坐在马上也不老实了,身子动来动去,觉得不舒服。又荡了半日,最后终于看到朱红色的宫门,以及宫门外浩浩荡荡的人群,心里舒一口气。
离那群人还有百米远,太子白屿就从马上翻身下来,大跨步的走过去。到了人群前,将脸上的面纱脱下,对着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玄黄色人叩首跪拜,道,“儿臣叩见父皇。”
玄黄色的人却看也没看他一眼,任由跪着,眼睛只是一直盯着还坐在马上的白岘。周围静悄悄的,无人说话,气氛尴尬。
反应慢一拍的白岘忙撑着侍卫下马,学太子的样子走到北皇面前,脱手将面纱摘下。
“!”白岘一张脸,漏在外面,周围人都震惊起来。几个年纪大一些的老臣甚至把眼睛瞪得巨大。虽然都不说话,气氛里却是一阵sao动。
白岘皱了皱眉头,跪下,道“儿臣白岘,叩见父皇。”声音清清脆脆的,站着的数百大臣都听到耳里。周围的气氛倾刻间,更加sao动了。
白岘将头沉得更低,他不知道为何周围的人反应这么奇怪,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什么变故。心里闪过万般可能,又想了万般对策。恍神时,一双锦履出现在眼前。
“朕的岘儿,会说话了?”白钦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竟是激动的。
白岘疑惑的偷偷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