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午时起,池晓雷便开始等待。戎马生活养就了他处变不惊的耐心,但这一回,他还是不禁有几分急切。
——能不能顺利脱身?
——哑老头会想出什么样的计策?他自己又要冒多大的险?
池晓雷有一丝担忧。
如果哑老头是自己人,池晓雷真希望他能和自己一道离开。尽管知道他隐藏在此定有目的,但以突勒的戒备,他处境将会十分危险。
午时过后,太阳隐隐偏西。
池晓雷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虽躺着,被下却是衣服整齐,连鞋也着好,又暗中调息运气一回。手边有一个茶壶一个木垫,必要时可用作武器击晕帐外的守卫。
一切就绪,可哑老头却没有露面。他从中午送了一次饭后,就没再出现了。
午后,太阳晒在沙地上,暖融融的光晕让人产生困意。秋日寒冷,胡地又多风沙,这难得的午后阳光宛如一层温柔的薄纱笼罩下来。士兵们面皮松懈下来,有的还打起了呵欠。
日头越来越西,动静还一点没有,池晓雷不免有些焦躁。
当他正在平缓情绪的时候,外头忽然喧哗起来。
伴着喧哗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烟味。“着火了!”门外的守卫一听失火,张皇四顾,不约而同向外冲出,想要看个究竟。
但须臾,就响起低沉的闷响,人体着地的声音。
帐内池晓雷一怔,料想是开始了,刚甩开被子下地,帐子就被人猛地掀开。
——哑老头带着满身烟火气闯进来。只见他步履矫健,腰板挺直,哪有半点蹒跚之相?
一见池晓雷,二话不说,一柄刀就递上前。
池晓雷接过,同他一起冲出帐外,外头的守卫已经歪斜倒在地上。
忙着救火的一个士兵朝这边看了一眼,大吃一惊,叫嚷:“不好!宁将跑了!”
这一喊不得了,引来无数士兵纷纷涌来。哑老头和池晓雷同时出手击杀起来。
哑老头边杀边带领池晓雷往外走。他对突勒军营十分熟悉,在烟气中左挪右拐,很快到了军营外围拴马的地方。
有两个士兵在看管。他们一人一个结果了,就去牵马。
那边火势已被扑灭,只剩几股黑烟。视线一明,越来越多的突勒兵围过来。哑老头飞快砍断一匹马的绳索,用目光示意池晓雷。池晓雷也不犹豫,骑上就奔出营外。
哑老头正要牵第二匹,突勒兵已经涌了上来,一番近身搏杀,士兵纷纷被砍倒。哑老头腾出手继续牵马,忽然,箭矢飕飕而至!
来势太猛,刹那间他的背、肩、腰部都中了箭!
原来齐敏发现异动,便一边命人救火,一边命弓箭手准备。
哑老头显然猝不及防,一眨眼,身上就插了七八支箭!
可奇怪的是,乱箭加身,哑老头竟仿佛毫无知觉,砍杀的动作更没有停一停。
一圈突勒兵倒下,更多的拥上来,他功夫过人也被缠得难以脱身,眼看就要完全困在包围圈内!就在这时,一阵疾风呼啸而过,围着他最紧的几个士兵接连倒地,一匹马驰到他身边骤然停住!
——原来池晓雷打马奔出后,听到放箭的风响回头,见哑老头被困,便立即折返。
他砍倒突勒兵后,向哑老头伸出手。
此时老头身后又有一人扑来。不等那两只手臂抱住自己的腰,哑老头飞出一脚将他踹飞,并借着这一踹之力拉住池晓雷的手坐上了马背。
载着两人的马又旋风般地冲了出去。
又一阵箭矢飞来,几支射中哑老头,老头依旧毫无感觉;另有两支射中马tun,马匹吃痛,不但未停,反而冲得更快。
望着疾驰的马,以及插满羽箭的哑老头的背,齐敏若有所思,默然不语。
大批突勒兵则一面惊骂着“妖怪”一面在后追赶。
跑了一段,由于马儿受伤,速度逐渐放缓。前方是一座小丘,在转角处池晓雷将马勒住。
一马两人,目标很大,现在马受伤迟缓,不多时就要被追上,不如弃马转向,扰乱他们追踪的方向,这样虽绕得远些,却可以平安脱险。
池晓雷这么想着,下了马,正要招呼哑老头,不料,还没等他开口,哑老头就跟着跳下来,并且仿佛知道他内心所想一般,照着马用力一拍,马复又向前奔去!
这回池晓雷真正是一怔。
只见哑老头拍走了马,径自顺着小丘转过去,朝另一个方向往前走。
池晓雷望着他横七竖八插着箭的后背,也缓缓跟上去。
走了一段,前方是开阔的旷野,几株瘦高的杨树,一条小河静静流淌。
池晓雷知道河流是漠中湖泊的分支,小河上游就是一个胡汉杂居的小村庄,村民可以打井取水。
秋天,枯叶飘零,秃干刺天,小河瘦成了小溪,蜿蜒平缓。天边的落日又大又圆,将水面、枯树、沙地染上了一层美丽的金红。
暮色霞光中,哑老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