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有的只是轻松,如释重负的轻松。这轻松的感觉也不是因为夏侯桐死了,而是因为“结束”这两个字。
是的,都结束了,夏侯桐死了,小冬的灵魂终于肯离去,他从此,真的自由了。
凡尘右手剑撑地,站起身来,刚要迈步离开,却发觉脚下好像被什么绊住了,他低头一看,立刻大吃一惊!
夏侯桐竟然还没有死!
他用手紧紧攥住了凡尘的衣服下摆,眼睛半开半阖,挣扎着说了一句话,“虽然……你杀了我,但……你很快也会死!死得心甘情愿!”每说一个字,他口中都有大量血沫涌出。话说完,他的头歪向地面,又不动了。
凡尘低头看着夏侯桐,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这人濒死说的那句话,只是又蹲下身子伸出两指在他颈上摸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来后退一步,手中长剑一挥,绣着缠枝莲纹的一角衣襟被割断,留在死人握成拳的手里。
真的结束了,他也该走了,那个人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凡尘转身,却蓦地愣在当场,一动也不动了,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就在门口微弱的月光里,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林北涯站得很直,身上的衣衫被轻柔的夜风带起,看来好似要乘风而去,却不知他这样默默站在这里,到底站了多久。
林北涯施展轻功从十字街奔到夏侯府,他从墙头一跃而下的时候,就听到了从夏侯桐寝室方向传来的打斗声,可是他却无法赶过去,因为有人拦住了他。
这人身材挺拔,一袭黑衣,黑巾蒙面,看样子是刺客的同伙。林北涯知道自己功夫不济,所以也不动手,上来问了一句,“你们……可在府中遭了埋伏么?”
黑衣人被他问得一愣,继而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不答话。
林北涯又问,“凡尘呢?你……可是和他一起的?”
黑衣人仍是不答。
总之,不管林北涯说什么,黑衣人都沉默以对,但林北涯若是想撇开他往后面去,黑衣人必定出手拦下。林北涯也看得出来,黑衣人的武功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但他只是拦着自己,再没有其他意思。
这也太奇怪了,对方把自己挡在这儿是什么用意?难道还怕他这三脚猫的功夫去救人吗?而且这黑衣人怎么知道他会赶来?还偏偏那么巧,就在他刚刚从外墙跃进府中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在这里僵持着,便听后面发出一声轰然巨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黑衣人皱了皱眉,好像也有些出乎意料,但他并没有要去看个究竟的意思,似乎他今晚的“任务”就是在此拖住林北涯。
林北涯嘴里不住地解释着,说自己过来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来找凡尘,不会妨碍他们的任何行动……可惜任凭他说破嘴皮,对方也不为所动。动口也不行,动手也不行,林北涯急得浑身直冒汗。
正僵持着,又有一名黑衣人跑过来。
“大哥,可以走了。”后来的这人身形高瘦,也是黑巾蒙面,一柄长剑提在手中,剑尖有血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双双拔地而起,轻飘飘越上墙头,就这么消失在黑暗当中。
林北涯长出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多想,立刻向后宅飞奔而去,此时他才发觉,刚才从后面传来的打斗声不知何时已经听不到了,整个府中死一般的寂静,这寂静反而让他更加心神不安。
一脚踏入夏侯桐所住的院子,倒翻满地的尸体就让林北涯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禁头皮发麻,手脚发凉,毕竟他一介贵族公子,从未有过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死人的时候,此时就觉得吹来的风都Yin测测的,带着血腥气。尽管如此,他还是乍着胆子走了进去。
外间屋的地下也倒着两个死人,林北涯小心翼翼踮起脚绕过去,终于来到夏侯桐寝室门口
他看到了两个人,一个趴卧在地上,一个手抚胸口单膝跪在一旁。
寝室的半边墙壁和屋角坍塌下来,月光便从屋顶的缝隙中倾泻进来,照着屋中的两个人,白衣灼灼,刺痛了双眼,殷红的血迹和空气里的血腥味道无比吻合,让人在呼吸间都能感觉得到,并在一瞬间湮没下来。被这浓浓的血腥气笼罩着,林北涯不能说,不能动,只能这么直直站立在门口,呆呆地看着。
他看着那人缓缓抬起头,站起身;看着以为死了的人竟伸手扯住那人衣襟,并说了一句话;看着那人后退,挥剑……
那一刻他看得清清楚楚,剑上有血。
终于都结束了,是不是?
凡尘转过身来,发现了立在门口的林北涯,也呆在了原地。二人就这么四目相视,谁也不动,不说话。
他没有问谁杀了他?
他也没有说不是我。
“原来你还是不信我。”沉默半晌,凡尘到底先开了口。
这傻瓜始终不肯信自己吧,明明留了字条让他等他回去,他却还是赶了过来。而老天就是这样和自己作对,不早不晚,偏偏让他看到这一幕,这样的场景,恐怕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