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只有两个人,借此机会,夏侯薇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夏侯桐听了,缓缓言道,“小妹,你要我劝劝五儿,这原不难,但是你有没有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我看五儿那样子,对凡尘是动了真意,他就算出于孝心肯回来认错,也断不会与之分开,难道你肯接纳凡尘了么?就算你肯,恐怕青石也不肯。这个矛盾不解决,我看劝也是白搭,他这次回来了,下次还会走。”
夏侯桐所说的,夏侯薇亦都仔细考虑过,她当然决不会接纳凡尘,只要一想到此人她都气不打一处来,更不用提让凡尘重新回到眼皮子底下了。不过她也有自己的主意。
“大哥,我知道五儿此番陷得太深,一时半会不可能让他们分开,所以我也没打算硬来。他不是在外面置了一套宅院么,就让凡尘住在那儿,五儿搬回王府,我也不会阻拦他时常过去。他可以在外头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但不能不要这个家,成亲一事也不能马虎,哪怕他成亲之后三天两头往外跑,也总算是给我们做父母的一个交待不是?”
夏侯薇说到此,暗中咬了咬牙,又再叹道,“蝶儿过了年就十九了,既然她已经默许了同五儿的亲事,我也不能一再放纵自家儿子,耽误了人家女孩儿的青春。至于凡尘……我便当他是五儿在外面养的外室罢了!蝶儿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想来也不会太计较。等他们成了亲,再生下一男半女,五儿会收心的,我就不信他对着个男人能情啊爱啊一辈子,到时候他年岁渐长,儿女绕膝,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说完这番话,夏侯薇再次长长叹了口气,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而且她心里也明白,林北涯“收心”的可能性实在很渺茫,但只要他肯成亲,别的她都不管了,眼不见为净。
“唔,要是这样的话,倒说得过去。”夏侯桐微微点了点头,觉得这法子未尝不可,“只是蝶儿受些委屈。”
夏侯薇何尝不知,但越是如此,她越只能安排林北涯娶凤蝶,换了京城里任何别家的小姐,怎可能坦然接受自己的相公养个男人做外室?不得三天两头闹个鸡犬不宁才怪,凤蝶……大约只是出于对王府的亲情,才应允嫁给林北涯,实际上她心里还藏着林西泊。这样一想,夏侯薇也平衡了一些。
“蝶儿那里不成问题,便是王爷也不会有异议,大哥只管将我的意思转告五儿,劝他莫要再执拗。”夏侯薇道。
二人商议妥当,夏侯桐起身告辞。
回到府中略歇息了片刻,夏侯桐便吩咐人去唤林北涯过来,打算舅甥二人好好谈谈。不料在房里等了一会儿,小厮回来禀报,说五公子同凡尘都不在,许是出门了。夏侯桐无法,只得先忙自己的事去了。
今日一早起来,凡尘就觉得林北涯有些不对劲,可是到底哪儿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问了几句,林北涯都说没什么,还反过来问他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凡尘的确没睡好,昨晚他只要一阖上眼睛,就看到纪远山站在面前,用一种蛊惑的眼神望着他,让他感觉好像会被吸入漩涡当中……几次醒来后,脑袋昏沉沉的,后来他只好闭着眼睛开始背诗、背歌词、背内功心法,总之背一切自己会背的东西,才渐渐摆脱那种状况。
或许真的是自己Jing神恍惚,所以才看什么都不对劲把,凡尘想。
用过午饭,凡尘忽然发现林北涯不见了,既没有躲在寝室里睡午觉,也没有在花园晒太阳,书房也没有,这人去哪儿了?自从两人在一起,这种不声不响独自消失的情况从未在林北涯身上出现过。
纳罕之余,凡尘这才觉得,他对林北涯的关注实在很少,一年多来,他们相处的模式就是那人每日围着他打转,只要他高兴他就高兴,他发脾气他就陪着小心,他说的事情他想方设法会做到,几乎从来没有异议……可是,他呢?他有什么嗜好、喜欢去什么地方、结交过什么朋友,诸如此类,自己却一概不知!
因为被喜欢着,所以习惯了他捧他在心上,所以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逃避自己的情感,不敢去切切实实面对他、关注他,那么后来明明已经决定要相守,却仍是只想着自己的烦恼,而忽视了对方。
直到这一刻,凡尘忽然发现原来那个被自己叫做傻瓜的人其实也会有心事,也会突然消失,而自己却不知该去哪里找他,心里才涌上强烈的自责和深深的不安,才觉得没有了那个傻瓜自己会感到如此的——害怕。
把夏侯府找了一个遍,凡尘也没有看到林北涯,心里真的有些慌了,难道林北涯回王府了?可那也不用瞒着自己啊。此时他又想到自己之前的彻夜不归和不告而别,算是彻底理解了那时林北涯的心情,便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正想着要不要去十字街的宅子走一趟,如今他能想到的也只有那里了,凡尘加快脚步往外走,不意迎面看到了阿政。
凡尘从未像现在这般因为看到阿政而高兴,大概他脸上欣喜的表情把阿政都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他大步过去一把抓住阿政的胳膊,好像怕他跑了似的,“阿政,林北涯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