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听林青石骂了半天,林北涯终于出声,“爹!一切都是孩儿的错,不关凡尘的事!但孩儿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无论你们打也好骂也好,我早已认定此生与女子无缘!五儿做不到像别人那样,既娶妻生子,又养男宠在府里,我……只认定了他一人,这辈子只想和他在一起!但……我又怕长此以往,二老看着生气,所以才……才偷了大笔银子去……置了宅院,并没有去赌钱。至于偷药,不过是怕他身上的伤落下疤……孩儿做的所有这些,凡尘俱不知情。”
林青石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林北涯跟前,有些不敢相信地瞪着他,“你刚才说什么?置了宅院?置宅院做什么?”
林北涯在父亲的逼视下有些瑟缩,却还是壮起胆子答道,“孩儿……孩儿想搬出王府,和他一起住在外……”
啪!一个耳光重重扇过来,林北涯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嘴角和鼻子同时淌下血来,他这才知道早在两年前那一次挨的巴掌原来是多么的无足轻重。
“小畜生!你翅膀硬了要造反不成!你以为你置了宅院躲出去我就管不得你了是么?休想!待会儿我便命人去查个清楚,直接让予儿带人去封了你的门!所以你趁早给我死了那份心!”林青石的怒吼再次在屋中炸响。
林北涯慢慢直起身,抬头望着父亲,说也奇怪,这一巴掌反而将他之前的胆怯和内疚都打没了,让他能更坚定地说明自己的想法,“爹,你封了这一处,我还会置下一处,京里待不得,我便和他远远离开,除非我死,否则哪怕是天涯海角,流落街头,我也认了!”
“你……”林青石气得说不出话来,忽然冲过去劈手夺下穆予腰上挂的刀,仓啷一声出了鞘!“好,我成全你!”
夏侯薇吓得大喊了一声站了起来。
穆予也吓坏了,好在他手疾眼快,喊了声“义父”,迈步上前,从林青石手里夺下了刀。
但刀鞘还在。
林青石抡起刀鞘,劈头盖脑朝林北涯抽了下去,嘴里骂道,“孽障!看来今日不是我打死你,就是被你活活气死!”
林北涯既不躲闪也不讨饶,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眼看打得儿子脸色都变了,夏侯薇再不能不管,扑过来跪在林青石脚下,抱住他胳膊大哭起来,“王爷!王爷别打了!孩子不好可以慢慢教,你这么打下去……五儿他……呜,妾身只有他一个儿子啊,看在我的面上,王爷……”
林青石被王妃抱住了胳膊,他拎着刀鞘,气喘吁吁道:“予儿,你将这小畜生先锁到后面厢房里,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穆予只得答应一声,过来扶起林北涯,不料林北涯突然出手,竟从穆予手上一把夺过刀来,反手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爹,娘!孩儿这条命是你们给的,便还给二老也是应该,若不能和他在一处,我宁愿死。这话二年前孩儿说过,也做过,当知不是玩笑。”说到这儿,林北涯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有泪水无声地滑落,声音也随之颤抖起来,“爹,娘,难道你们宁愿看着我死,也不愿我和他在一起?我们……不过是两心相慕,就如此大逆不道么?若你们执意觉得五儿罪不可恕,我……”他咬牙,狠了狠心,手上用力,只觉脖子一疼,便有温热的ye体流淌下来。
“不要!五儿……”夏侯薇又大声哭喊着,却停在林北涯跟前不敢动,生怕他激动之下再伤得厉害,只能回过身去继续求林青石,“王爷!王爷你快说句话啊!五儿他说得出做得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林青石还能说什么?儿子胸前的衣服已被刀锋下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还有儿子脸上的泪水、眼中的神情……
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林青石踉跄倒退两步,被穆予扶住,他下意识紧紧拉住穆予的手臂,半个身子靠了过去。
“义父,你没事吧?”
林青石摇摇头,抬眼看着穆予关切的脸,用力握紧他的手,“予儿,我说过多少次了,叫爹,以后,你不许再叫义父,只能叫爹!听懂了吗?!”说到最后几个字,他不容置疑的口吻中竟流露出一丝求恳。
“予儿知道了,爹!”
林青石点头,拍拍穆予的手,“好孩子,扶爹回房歇歇吧,爹有些累了。”说完转身向内堂走去,竟不再看林北涯一眼。
“王爷!”夏侯薇忍不住唤了一声。
林青石也不回头,只默然摆了摆手,扶着穆予径自走了。
看着父亲步履蹒跚、略嫌苍老的背影,林北涯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双膝一软又跪在了地上,抛下手里的刀,认认真真对着父亲的背影磕了三个头。
从六王府出来,时候虽不太晚,但天Yin得厉害,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周遭昏黑一片,这雨想必已下了些时候了,不仅地上到处泥泞,檐下的水滴也成串的滴落下来。
林北涯站在角门外愣神的当,身旁阿政已说道,“爷等一下,小的回去拿蓑衣斗篷来。”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