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城后宫中的议论纷纷,天子无意去过问,也不想过问,他满心满念,眼中只有面前一脸懵懂的少年。
贺御医料到小郎君会在三日之内醒来,却不想醒来后整个人都迟钝许多,宛如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贺御医不无法言语,对方又懵懂无状,他需费极大的力气才能与对方交流。
“头。”贺御医指向自己的太阳xue,边示意位置边书写问题,“疼不疼?”
姜大监也在一旁帮忙:“小公子,贺御医问你头疼不疼?”
“不疼。”少年的语速变得很慢,每一句话都吞吞吐吐许久。
“手和脚呢?”
“手,不疼。”少年坐在锦被里,按着受伤的那条腿,一脸委屈,“脚,疼。”
“除了腿脚,还有什么地方疼?”
“肚子也疼,断掉了,阿衡已经断掉了。”
姜大监在一旁安慰少年:“小公子要听御医的话,御医会把小公子你接好,你以前是什么样子,今后还是什么样子,不会有半点损伤。”
贺御医继续为少年诊查:“除了腰腹,还有何处疼痛难忍?”
少年捧着脸,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
贺御医检查完,见少年一身斑驳的情事在二三日的沉睡后已经消退许多,忍不住腹诽:明明写了要禁房事三月,皇帝陛下怎么变得像情窦初开的十八少年一样,连续几次召见都是在房事之后,这样频繁的情事,不损害身体才是见鬼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不及弱冠的孩子,初涉情事,腿上又刚刚摔伤,怎么还这样放纵,不说二三日享受一次,这都快一日二三次了,如何能静养身体。幸亏小郎君这回直接昏过去了,倒省去了好几日的折磨。
天子守在帘幕外,见贺御医一脸黯然地退出来,急切地上前询问:“衡儿可是真的疯了?”
贺御医小心翼翼地写道:“脉象中不曾有疯癫之兆,至于当下神志不清之事,应是先前刺激过度。”
刺激过度天子望了一眼床帏中表情不谙世事的少年,难道是那句话所致的病,不过是一句床笫间的玩笑话,竟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天子颇为自责:傅少衡自襁褓中逃过一劫后一直孤身一人,早年寄居在佛寺中被僧众们排挤,后来接入宫中,却一直被关在琅嬛阁中也不曾见过外人,性情本来就内向敏感,自己床笫间的玩笑确实过分。
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又不是真的父子亲缘,真的能令他直接失常?他早年抚养少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拿父子之事开过玩笑,他抱养少年的时候就调查过少年的身世,少年是在他与江氏分别两年后才出生,绝不会是他的沧海遗珠,也正是这缘故使天子在享用少年时愈发理直气壮。
如果他的膝下真能有一个灵秀敏感的孩子,他一定视若珍宝,孩子想要江山社稷,他一定倾力培养,为后世留下一位明君圣主;若是他无意于金銮宝座,自己会赐他最富庶最美丽的封地,让这个孩子无忧无虑地享受一世荣华。
可惜这孩子不是,他的存在,是命运在圆满自己少年时不可得的那一场梦境,命运将少年送到自己身边,就是让过去飘渺的梦境变成唾手可得的现实。
贺御医站在清凉殿中,手执书卷正勤笔而书,交待新一次医嘱。
“房事不宜过多,需节制Jing元。七日之内需要静养,切勿被杂事所累。闲暇时多出门活动,有助于腿脚的康复。至于心病,待心情平复后自然会痊愈。”
“贺御医,你确定他如今这副模样一定会痊愈?”
贺御医不敢说谎,提笔写道:“三日前臣为小郎君诊治,见他当时昏厥,呼吸虽紊乱但脉象渐稳,便知道小郎君最多三日内即可醒来,如今醒来之后再诊脉象,十分平稳,可见小郎君如今的病症主要在心而不在身,俗语有云心病尚需心药医,此种病患,在闲暇时多体会湖光山色之景,多与亲朋好友亲近交流,缓解抑郁后保持心情愉悦,自然药到病除。”
湖光山色?如今身处骊山行宫中倒是不缺美景,可是亲朋好友?天子眉头一皱,少年在这世间孑然一身唯有自己可以依靠,哪里还有亲朋好友可以亲近交流。
“姜瑚。”天子唤住正要被取药的姜大监,下了一道意外的诏令,“朕记得十五年前汝南侯逆案中,有七十多门世家涉及其中,你去着令吏部和刑部调查一番,主要去查当时湖北荆楚一带涉案的当地世族中,如今还有没有当事人在世,如果尚存一二,悄悄安置好,免去他们的苦役之刑。”
既然他占有傅家的孩子,投桃报李,也应当回报傅家,倘若傅氏一族还有人侥幸苟活于世,就找个理由赦免他们的罪责,让他们今后安生度日。自己活到接近不惑之年,还是第一次因为美色影响政务,居然大发慈悲赦免谋反逆案中的关系人,若少年是个女儿身,能光明正大召入后宫时时伴驾,吹上几年枕头风,还不知会成为怎样一个乱政的祸水。
天子自嘲完毕,再看床帏中满脸单纯之色伏在帐中卑躬屈膝的少年,亦是不知此番到底是缘还是孽。
骊山行宫平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