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活命,就脱衣服。”殷其雷压在何采菽的身上,两眼之中没有半点亮光。
何采菽看着他狰狞的面目,心里直言自己应该感到恶心、感到害怕,那张脸是那样的扭曲恐怖,但是他的眼前却恍然出现了殷其雷完整的、硬朗的面容,男人的眼中若有若无地透出温柔、打趣、不满种种丰满而鲜活的情绪像惊蛰后的春笋那样争先恐后地涌出,一种逼仄的窒息感扼住了何采菽的喉咙。
他张开嘴想要呼吸,殷其雷却俯下身子吻住了他的唇。
男人冰冷的气息将何采菽从滚烫的窒息中解脱而出,他像在沙漠中干渴数日的旅人终于见到绿洲与水源,刚才的恐惧与畏缩都抛之脑后,他的双手抚上殷其雷僵硬的身躯,窒息带来的灼痛的炙热在身体各处游走,最后慢慢汇集到了下腹。
何采菽觉得自己的身体很不对劲,他禁欲多年,本以为自己早已无心此道,但是和殷其雷亲吻时却只觉得一拍即合,仿佛两人早已如此做了千千万万遍一般,彼此的气息、身体都是那样的久违、熟悉,叫嚣着渴望,他感到自己的阳物已经渐渐勃起。
意乱情迷之中,他隐约听到一个张扬磁性的男声带着情欲呼唤道:“采菽!”
何采菽如遭惊雷般推开殷其雷,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下了床,他扶着石桌,想靠那一点冰凉恢复冷静。
殷其雷还是没有任何情绪:“你想死么。”
何采菽转过头去看他,耳边的声音似乎还在回响、眼前的幻影似乎还在回荡,那些碎片与殷其雷太像、却又太过不像,那些只存在于脑中的东西生动得像是从殷其雷身上剥离出来的所有,像是上一世般。
“我想知道你是谁。”何采菽颤抖着嘴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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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宫主的狗。”殷其雷终于有了一点反应,虽然只是眨了眨眼,但这细微又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让何采菽感到一丝不忍——原来他也是会眨眼的。
“你分明是个人,为何一定要这样说?!”何采菽握紧双拳愤怒道,两条细细的弓眉几乎拧得翻了个个儿,常年和草药打交道而显得青白的肤色也浮上愤怒的薄红。
“人”殷其雷像是已经无法理解生而为人的意义,只是反复咀嚼这个词语,半晌之后,忽然僵硬而迟缓地咧开嘴,笑了一下。
他这样一笑,右脸上的疤痕纠结在了一起,显得分外恐怖。
何采菽却只觉得一种尖锐的疼痛钻进心脏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腰冲破胸膛,带着滚烫的鲜血奔涌而出。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的跳动依然平和安定,但是他的手却像是感受到鲜血从指缝中流泻。
“噬月宫主,到底是谁?”
“噬月宫主就是噬月宫主,是天下武功绝顶之人。”那诡异中带着凄然的笑容像是扯掉面具那样飞速消逝,殷其雷从床上慢慢站起,向何采菽走去,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一步之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何采菽,却不显得目中无人,头微微侧过去一些,像是打量、又像是试探。
“武功绝顶也不能把人当狗!”何采菽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镇定了几分。
“宫主未曾要我当狗,我乃自愿。”
何采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自愿?!你是个疯子吗!”
殷其雷似乎用那嘶哑的声音说话很是费劲,两人来回对话还不出十句,他便微微张开口轻咳了多次,然后按着嗓子缓了好一会儿,直到何采菽也慢慢平复了心情,才开嗓道:
“十年前我在此宫中苏醒,前尘往事、一概忘了。噬月宫主留我在此,我却不知何去何从,她戏说道,不知如何做人,难道做狗?我便同意了。她笑我一时自暴自弃不能长久,于是我们便立下赌约,我无法继续之日,就是她取我性命之时。”
“你们两个疯子”何采菽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后退了一步。
殷其雷再一次笑起来。
何采菽在这之后又在噬月宫中待了几天,这宫殿里很奇怪,明明几乎看不到别人的,但是吃穿用度洒扫清理却安排的无微不至,像是有上百个无形的奴仆,直教人不寒而栗。
他一向是个很能接受现状的人,当年一场高烧迷迷糊糊醒来,很快便也接受了这一年的空白,发现自己难以正常行人事后,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淡定地接受了,老术士告诉他中了邪要独上雪宿神峰,他还是这样默默地顺从了。
他从小和草木打交道,适应是他唯一从中学习到的经验,土壤哪怕贫瘠、水源哪怕苦涩,但也只有接受才能活下去,他像是一株最坚韧的植物,接受着所有的旱涝,兀自安静地生长着。
但是何采菽无法忍受眼睁睁看着殷其雷就这样做一条狗。
但是殷其雷也说,他无法继续之日,就是噬月宫主取他性命之时。
何采菽就这样在在噬月宫中无所事事地住了下来,没有人看管他也没有人服侍他,但一切却又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起初几日殷其雷还会来坐一会儿,大约是想无形中施压以赶紧完成宫主安排给他的“任务”,但是几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