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宣春自午后小睡醒来,一睁眼,却没见着柳逾明。
他披着衫,沿廊一路到了池畔,此时荷花大多败落了,还有几朵垂下头,还红得有些浓艳。柳逾明正立在岸边,手里抓了一把颜色转深的莲蓬,察觉他走近,连忙迎了上来:“怎么不多穿些?立秋过了,天气慢慢转凉”
岑宣春却瞧上了别的,也不开口,任柳逾明圈他入怀中,趁机探手揪了个莲蓬。
见状,柳逾明顿时笑了:“这个更嫩,我剥开给你尝尝。”
“也好。”
有人伺候,岑宣春自然乐意,也不忘接了几颗在掌心,捻着朝对方嘴里喂去:“去了莲心的,不苦。”
柳逾明悉数吃了,还用舌尖舔了舔他指尖,咂了咂滋味:“又嫩又香。”
岑宣春知他故意调笑,啐了一口,面上却泛起好看的浅红。
谈笑间,一池莲蓬被采得七零八落。新鲜荷叶也不被放过,一叠捧在手里,正好吩咐仆从拿去厨房,到时候做些荷叶蒸rou、荷叶裹鱼。岑宣春兴致很高,紧紧攥着一支莲蓬,不自觉沾了满手清香的汁ye,犹自蹲下身去逗弄池中的鱼。先前新放的几条红鲤长得胖了,似乎有些怕人,忽地甩着尾游远了,溅起水花。
柳逾明看得好笑,又下水折了几支荷花,这下池中只余残叶枯jing了,可惜还未有一场秋雨供人赏看。
“不留着?”岑宣春疑惑。
“带回去,供在书房里,就用水天青的瓷瓶。”上回陈商急急忙忙送了许多东西,说是为舞姬一事赔罪。
岑宣春略一想,心头也有些欢喜:“好。”又打量了一番对方,扯了扯他shi漉漉的衣袖,“你这一身——哎,快回房换些干净的。”
柳逾明点了点头,顺势把穿得轻薄的人也牵回去。
这日的夕食果真用了许多莲叶、莲蓬,还有剔了心的杏露莲子羹,香甜合宜,味极清新。岑宣春一一尝了,又挑了些与柳逾明亲热地分食,两人好似一个。
“待会到街市上,你又要吃点心糕汤。”柳逾明无奈地笑笑。
上连的街市分外繁华,人声喧嚣,深夜方休。在街头纵目远望,竟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路过去,皆是各色新鲜玩意。两人用了饭食,也不要仆从跟随,四处闲逛着。
此处大店小摊井井有条,间隔挂着琉璃灯,流光闪烁,煞是好看。买卖昼夜不绝,灯也不灭,到五更鸡鸣,游人始稀,但早市者又开店了,天光慢慢明媚。
街上叫卖声不断,有小贩携了一扑穗子、绣花香包与扇面,也有卖木樨香珠、梧桐珠、熏香的,再走几步,又见着摆开一列盆花的,带朵含苞,浓紫浅红,都是时令的花。也是凑巧,一旁来了个卖帕子的,借了几缕香气,不知招来多少结伴同行的女娘,嬉笑交谈,一步一行也是清香扑鼻。
岑宣春瞧中了当中卖木雕的,要人做了一高一矮两个,正好捧在掌心。倒是粗糙了些,若不说,难认出是他与柳逾明的模样。但岑宣春心里欢喜得紧,一愣神,险些被个笑闹的番邦女子撞了肩,幸好柳逾明伸手将他搂了过来。
那女子还朝他们笑笑,眼眉带媚,随即与其余几个同伴穿入人群,没了踪影。但她们手足都戴着金银铃铛,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响声清脆。
“招蜂引蝶。”柳逾明揉了一把怀中人的腰。
岑宣春不乐意了:“明明是你这张脸惹了人”
柳逾明不禁失笑:“今日是我生辰,怎不说几句好话,还怪罪起来了?”
这下岑宣春才抿了抿唇,将木雕小人摆了个嘴贴嘴的样子,故意叫他看:“与你亲香了一番,还不够么?”
“够。”
正笑闹,眼前赫然是一处杂耍的,吹笛游蛇,飞纱旋舞。又有妆容浓艳的歌姬在楼上抱着琵琶,歌里也带了醉意,一不小心,从鬓上掉了几枚珠花,落入算卦的瞎老儿碗里。他却是耳灵的,以为有贵客上门,连声道些“时运来也”、“三命”与“七星”。
岑宣春听了有趣,抛了铜钱到他面前,说:“来算算姻缘。”
瞎老儿嘟嘟囔囔一通,良久,扯着嗓子道:“哎哟,姻缘天成,和美白头,有甚么好算的!”
他这话说了,也似没说,但岑宣春眉梢一挑,又扔了块碎银,竟是听进心里了。
柳逾明不开口,看他满眼笑意,自己也忍不住勾起唇角:“真是个神算。”
离了卦摊,两人行至聚多了酒菜贩子的地方,放眼看去皆是吃食:当街的烧鸡、熏鱼、rou脯与酱鸭,飘香浓郁;楼前一担的果子包子,间混些禽鸟杂碎、腰肾、肠肚,装在桶里温着;又有四时小吃,这一裹是蜜角、糖糕、豆沙团,那一匣是玫瑰或百果馅饼、脆糖球、渍青梅,更少不得一碗碗盛出的水晶圆子,泡在甜汤里,分外可人。也有卖酒的棚子,没什么陈设,只有各色酒水,来往客人随意坐下,不管天南地北,一桌桌的喧闹谈笑。
柳逾明买了纸包的酥油薯,剥皮便见满心通红,油亮浓郁,尝一口只觉软糯咸香,又不腻味。岑宣春就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