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岑宣春在书房内练字,刚看过的账本堆在案旁,清风徐来,被簌簌吹动几页。尽管一侧墙角摆了冰盆,又有仆从立在身旁打扇,依旧炎热,动辄要出一身汗。屋外,池中的红白荷花亭亭玉立,一点不惧这天气。
这时,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岑宣春手上顿了顿,却不抬头去望。仆从倒是Jing乖,放下扇子悄悄离了书房,留下门上竹帘微微晃动着。
柳逾明见屋里只他们二人,立时凑到岑宣春身侧,试探着伸手去搂,结果被躲过了,露出一脸幽怨神色:“抱也不许了?”
“天热,身上还淌着汗。”岑宣春终于瞥了一眼,留意到他汗shi的鬓角,又有些不忍心了,“快叫人送些荔枝膏、薄荷脑来。你,你到榻上略坐一会。”
柳逾明却不肯,非要粘着他,好似一块松仁糖,松软粘牙。
岑宣春犟他不过,只得转过脸去。
近些时日,府中仆从们都私下传言,两位老爷是闹了别扭,不光分了房,而且大老爷总不搭理二老爷。但两人又着实透出几分亲昵,不像一般夫妻争吵。岑宣春却不知这些,其实他们闹是闹了一场,恼也恼了几日,如今已几乎无妨了。
而缘由还要从冰谈起。
岑家宅邸有冰窖,但今年藏冰少了,又正值酷暑,别处也难买冰,所以岑宣春总觉着周身浸汗,难受得紧。卧房中早换了竹帘、竹席,置了冰盆,论寻常也是足够了。但柳逾明贪欢,夜夜拉着他颠狂,岑宣春怕热,又不喜粘腻,回回被折腾完了,更热得烦躁。他一怒之下,便拒了对方的哀求。
怎料柳逾明心思多,趁他熟睡,悄悄寻了些碎冰,掖在岑宣春身上。待他被胸前凉飕飕的感觉弄醒,又不得已卷入滔天情chao,柳逾明还故意捻着冰去摩弄他ru尖、身前,激得他神思涣散,险些在这两重冰火的荒唐中崩溃,高声yIn叫起来。
之后,岑宣春便气恼地与对方分了房,也不让他凑近半步。
柳逾明这才后悔,连忙认错,但岑宣春被他哄得多了,难得摆出过去身为长辈的姿态。
于是两人僵持了好几日,这会才稍微缓和了——
“不要那些凉汤”柳逾明听了,贴到对方耳畔低声道,“多留些冰到夜里。”
岑宣春先是红了耳根,继而蹙起眉头,拧了一把他的手臂:“整日想些yIn邪事——酒楼如何?”
“好,处处都好。”柳逾明恹恹地应道。
“看你倒是不Jing神的,别热病了。”岑宣春瞧着他脸色说。
柳逾明顿时急了,从身后抱住他,两手胡乱摩着他胸口、腰侧,吐出热息,口口声声道:“再不与你我真要病了,相思病”
岑宣春面红耳赤地去拨开对方的手,却还是被稍稍扯开了衣带,本就轻薄的纱袍从肩头滑落。“好了!”他挣不脱,只得强忍着胸口阵阵酥麻,任由柳逾明揉搓了一会红嫩ru尖,才出声阻了,“还要去赴宴,没空胡闹。”今夜是一陈姓客商设宴,邀了城中诸多商户,岑宣春也要带他同去。
闻言,柳逾明颇为无奈地松了手,又硬是在他腮边吻了吻,才肯罢休。
天色渐渐暗了,细雨飘摇,较白日凉爽许多。一辆马车踏碎地上积水驶来,停在陈府门前。守门子的管事连忙来迎,又有两三侍女,提灯盈盈行在旁。岑宣春身为岑家家主,与许多商贾都有些交情,打声招呼进屋,又与此处主人寒暄一阵,方入了席。
不少人或独自前来,或携了作陪的美妾娇婢,唯独岑宣春与“夫人”同行,坦然自若。若说奇怪,他娶的却是个男子,又不拘着对方在内宅,常常在外抛头露面的,故众人纷纷收敛了目光,面上都挂着温和的笑。
柳逾明挨着岑宣春坐,也不许仆从侍婢近身,仔细伺候着人,倒是有几分“贤惠”的感觉。岑宣春也不觉异样,欣然受了,只是偶尔对方做得出格,才压低声音说几句。柳逾明却还悄悄在桌下探手摸他腿,毫不心虚,旁人瞧过来还正正经经地回了个笑。岑宣春劝他不得,两耳浮上一层浅红。
那陈商初来乍到,不知他们二人是经官府结了契的关系,还以为岑宣春带了小宠出来,眼底多了几分调笑意味。
宴饮开始,众人席上皆有各色水陆珍馐,多至十余品。又闻丝竹声喧,优伶鱼入,当中一女子着薄纱,身姿极美,面容倒像番人。陈商欣然道:“此舞姬是我行商觅来,尤其擅舞,脾性也可爱。”得他吩咐,那女子轻笑起舞,举步若手执花枝颤颤,果真绝色。
在座宾客大多窃窃私语,有心喜的已打定主意,要问陈商愿不愿将此女转卖。
岑宣春只顾与柳逾明低声谈笑,也不朝舞姬多看,反倒显得格格不入。那女子留意到他,两眼一亮,竟舞得愈发柔媚勾人。但最终也换不来一眼,气恼得很。待她一舞了毕,陈商看了众人神色,笑着要舞姬挑选一合心者,若是对方应承,便将她送与那人。番人舞姬素来大胆,沉yin片刻,向岑宣春行了个礼。
陈商哈哈大笑起来,也正合他意——岑家生意做得大,若是靠此女拉拢关系,日后便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