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警长大拇指弹起铜币,在半空猛地握住下落的铜币,坚硬的质感隔着手套触发内心的真实感。
艾德里安坐在陪审团里,毫不在意自己的裸露的打量目光;杰克警长也学会了无视和压下心底的不适,总有日后算账的机会。
爱诺森神父暂时作为法官审问坐在面前的“嫌疑人”——爱德华医生。他温和地问询爱德华医生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按时向天父祈祷。
杰克警长忍不下去,将铜币放进腰包,向爱诺森神父道了声歉便开始审讯“嫌疑人”。然而一如既往,爱德华医生喝得昏天黑地不知所以然,自然拿不出什么证据。
但是却有不少人可以作证他们看见爱德华医生曾经偷偷摸摸地到那栋被烧的房屋周围晃荡并且在这段时间一人出镇椅子上的爱德华医生在证人出席期间不知不觉地打鼾睡着了。
杰克警长的眼角微微抽搐,他看向法官席位的爱诺森神父,后者无可奈何地看着爱德华医生逐渐倾斜着倒在地上——众人静默,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趴在地上睡得死沉的爱德华医生。
他们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个疑问: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做内应吗?
杰克警长深吸一口气,站出来,拿出了他搜集的证据和推论;众人脑海中的疑问瞬间被打散,他们交头接耳地分享着自己对于爱德华医生的不满和怀疑,互相信服地指责爱德华医生。
最终,爱德华医生被审判流放出森德尔镇,并且余生不能回来。
杰克警长认为爱诺森神父的审判太过仁慈:爱德华会带着大队的人马回到森德尔镇,然后进行屠杀。爱诺森神父认为杰克警长想得太坏了,森德尔镇的人能应对劫匪。
爱诺森神父以半数多的支持票可以下达他的决定。
杰克警长一言不发地离开,面色Yin沉得吓人。
艾德里安安静地跟着杰克警长,见他跨上马前被一个女人阻拦,他们压低声争吵,最终杰克警长似乎放弃去追杀爱德华。
杰克走过艾德里安身边时瞪了他一眼,艾德里安回以微笑,他慢慢走到那名女子的身边,说:“奈莉萨,天父保佑你平安”
翌日,那位房屋被烧毁、险些遭辱的女性和一个黑人孩子被杀在借住镇边缘的房屋小路上。她的提篮里的衣物被扔在尘里,男孩咬了一口的半腐烂苹果滚在土里——幸运的是,他死得毫无痛觉,背后一枪毙命,然而那位女性反应过来时身上被钉上了三颗子弹:心脏、脖颈、大腿;暂时无法辨明哪里是第一颗子弹。
艾德里安站在警局的门外,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被点燃的烟头的星星火光上,那些许尘埃落在下面的手帕上,手帕下是永久安息的面容。
爱诺森神父在胸前画上十字,面容忧愁。
杰克警长向旁抖了抖烟灰,面无表情。
警局前人们散去,扛着毒辣的阳光,命运的目光驱使他们开始重新考量先前的决定:不应该对匪徒——即使是内应——仁慈。
艾德里安站在门外,犹如一抹幽灵,在杰克的余光里挥之不去。
杰克警长在森德尔镇的居民的期盼中率人抓捕了游荡在镇外的“嫌疑犯”爱德华,在爱诺森神父的缺席下执行了绞刑。临行前,爱德华只要求喝到醉,然后他被醉醺醺地抬上了刑台,森德尔镇的人,甚至附近的旅人都前来围观。
艾德里安数着教堂后的墓碑,阳光恩惠地洒下一片纯净的光芒。那个女人和孩子也被葬在这里,共用一个棺材——为了节省开支。
艾德里安的思绪不经意陷入漫长午后的昏昏欲睡中,他牵着思绪的尾巴,似乎飞过时光,看见一片静谧的原野,风的指尖拂过草尖,他的神经末梢传来一阵酥麻感
艾德里安睁开眼,夕阳落地。
爱诺森神父站在奈莉萨和那名男孩的墓前,他的Yin影笼罩着那座坟墓,沉重得仿佛浸透水的面人。
艾德里安问:“他叫什么?”
爱诺森神父重拾微笑:“哈克,小哈克。”他慈爱的眼神扫过那简陋的死后之地,“他的母亲很爱他。”
艾德里安也随他注视着那片六尺之下埋葬着尸体的地方,轻声说:“爱诺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爱诺森神父神态放松:“因为我见到了她。”艾德里安看向他,“我在那一刻相信了上帝的存在,上帝是女人。”
“对你们来说,神明有很多”艾德里安移开视线,“她只是其中一位偏爱你们的——‘旅客’。”如同他人围观绞刑,她也只是在观看兴衰。
爱诺森神父微笑道:“我从我心。”
艾德里安耸肩:“这真是个极佳的理由。”他洁白的脸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余晖的朦胧,纯洁而无瑕。
“毕竟我不是什么原教旨主义的狂热者。”爱诺森神父缓缓道,“在西部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总不能每个人都是感召到天父的指导——天父不需要金钱,世间只有人需要。”
艾德里安歪过头,观察地平线后的落日,喃喃自语道:“太阳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