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黎磕磕绊绊回到松萝山已是后半夜,直愣愣就往凤萝的洞府里闯,全然忘了自己上回冒冒失失撞见的尴尬事。凤萝的洞府对他和胡白并不设禁制,他得以顺顺利利摸到了凤萝的床边,好在这回凤萝只一个人呆着,在层层叠叠的被褥里窝着睡得正香,猝不及防被余黎钻进被子,迷迷糊糊间还以为是胡白来了,闭着眼娇嗔道:“不是挺会跟我怄气的吗?怎么,还是要躺我床上才睡得着?”说罢伸出一只胳膊,要将来人搂进怀里。
摸着身量不对,才意识到不对,睁开眼,就对上了余黎一张哭得通红的脸。这下瞌睡全醒了,凤萝猛地坐起身来,惊声问:“余黎?怎么回事?怎的哭成这样?是不是邢祁欺负你了?”
但余黎只是一个劲儿的抱着他哭,并不回答,凤萝无法,只好搂着余黎,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打算等他缓过劲儿来了再做询问。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泛白,凤萝抱着余黎的手臂几乎都要抬不起来了,余黎才停止了抽泣,肿着一双眼说:“凤萝,对不起,吓到你了。”
“到底怎么了?”
余黎深吸一口气,颤颤的问:“凤萝,我是不是特别蠢,特别没用?”
凤萝以为他是被邢祁嫌弃修为低浅了,怒道:“邢祁嫌你没用?”
“不是。”余黎摇头,吸了吸鼻子:“以前在松萝山,总是你在照顾我,我什么都不会......”
“那有什么?我乐意护着你,谁管得着?”
余黎被他的一脸不屑逗笑了一瞬,摇头说:“凤萝,我这次......谁也护不了我了。”
他原原本本将偷听到的关于戚骨的事情给凤萝说了一遍,眼瞧着凤萝眼睛越睁越大,一脸的匪夷所思不可置信,在听到余黎说都是他的错,才导致如今邢祁失去最亲近的剑灵,而自己还一无所知傻兮兮追求邢祁时,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谁要是敢说这事儿是你的责任,我第一个将他的头拧下来当凳子坐!”
瞧上去,他比余黎还要激动,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急了,余黎忙下床去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先消消气。
“余黎,他当真说是怨你没用,没早些发现戚骨的暗示?”
余黎神色黯淡,点了点头:“他怕是一看到我,就会想起他的剑灵是如何在这里苦苦挣扎百年,也不得解脱,最后还在他面前消散的。凤萝,他应当恨极我了,偏偏我还天天跑去碍他的眼。”
“不,余黎,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会因为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就会想到要去找梦里的人,何况当时你根本不认识他。”
“可是戚骨到底是因为我,才最终没来得及找到邢祁救他的。”
凤萝张张嘴,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说服余黎相信这件事真的不能怪他,他全心全意喜欢着邢祁,邢祁说怨他,这傻子就坚信这都是自己的错,可真的是他的错吗?错的是老天吧?安排了这Yin差阳错的一切,将原本可以很美好的一段姻缘,生生打乱成一堆算不清楚的糊涂账。
“好余黎,你太累了,休息会儿,好不好?”他声音渐渐低了,随后默默掐了一个使人昏睡的无念诀,让余黎枕在自己腿上,慢慢睡了过去。
“唉......”凤萝叹口气,愁肠百结,原本还可以和胡白商量的,但这几天两人拌了几句嘴,胡白一时赌气,好几天没来找他了。自己与胡白之间的分歧,余黎与邢祁两人的纠缠,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到底谁的麻烦才更难解决。
因着凤萝的关系,余黎才得以好好休息了半天,醒来后只觉得眼睛肿胀的厉害,嗓子也被粗砂狠狠刮过一般疼。
“好些没有?”
“嗯......”余黎想到自己和烈青的约定,有些惴惴不安,不敢看凤萝,这事儿他是万万不敢和凤萝说的,凤萝肯定会二话不说将他锁在这里,最好永远不要再和邢祁扯上关系,他感念凤萝对他的好,自己还未曾有什么回报,却又要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傻子。”凤萝叹息一声,摸摸余黎的头,温柔安慰道:“余黎,看着我,别钻了牛角尖,这件事,真的不能怪你。”
余黎乖巧点头,凤萝见他似乎是想开了,略微放下心来:“那,这次就不走了,好不好?咱们跟以前一样,快快乐乐的,多好,这些臭男人,咱们不要搭理他们!”
“噗,咱们不也是男人?”余黎乐了,也顺着凤萝的话开起了玩笑。
凤萝这才真正放下心来,笑道:“总算是知道笑了,我可算是放心了。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哭成这样,吓死我了。”
“对不起......”余黎挪过去,将头搁在凤萝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清淡香气,一时间神思恍惚。
马上就要离开了,也许剖了金丹出来,自己马上就死了,也许还活着,可是没了金丹,自己再也不会记得凤萝,记得邢祁了。
前尘种种,都将如烟如雾般散去,他们会伤心吗?会记得自己吗?
余黎的眼眶发酸,不敢细想。
“凤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