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拈酸醋白虎蹂躏牡丹,诉衷肠把镜情定三生
且不言闺房私乐,枕边风月。
话表墨池随贺知彦住进了贺府,下人们听了老爷训话,皆将他看作未过门的新夫人,事事恭敬,日子颇过得。一日,贺知彦在家中闲坐,摆弄着昨儿从百宝坊购得西洋千里镜与墨池看,正蜜里调油间,忽窥见镜里一个小厮,生得肥头大耳,敦实憨厚,匆匆走到面前来报:“应二公子来拜。”贺知彦登时不悦道:“会期才过去几天?又找我吃酒。你且回了他——愚兄身体抱恙,蒙贤弟抬爱,待有所好转之日,即来奉陪。”墨池便道:“既是你结拜兄弟相邀,多吃些酒也不打紧,西洋镜我一人玩也得趣。”贺知彦听了,揶揄道:“那群公子哥儿们自诩风流,到席间少不了要叫两个粉头弹唱,你竟舍得我去吃窑姐儿嘴上的胭脂?”墨池却傻痴痴道:“窑姐儿嘴上的胭脂香甜吗?”说着,一双秋水含情目对贺知彦瞧了一瞧。
须臾,瞧得贺知彦心软,大笑一声道:“自是不及你香甜。”墨池打蛇随棍道:“不若你携了我一同前往,要吃胭脂下酒时,你吃我的便是。”贺知彦闻言微讶,自思:“在人间住了几日,倒学会人的狡猾了。”又甚觉可爱,遂点点头,因笑道:“好,我拿新衣裳与你穿,也带你去温柔乡中见识一回。”吩咐丫鬟小厮伺候梳洗。
那墨池原以为行过周公之礼,便算嫁了人,家常长做妇人打扮,此刻被丫鬟束发戴冠,换了一身石青夹皱纱褶子,下露一双浅面低跟套鞋,端的是冠冕从儒,体貌闲秀。贺知彦不禁细细打量一番,笑道:“真个标致公子,生得十分颜色,不逊潘安宋玉。”墨池听了,瞪眼嗔道:“凡夫俗子何能及我矣?”贺知彦忙改口说:“是,是,墨池公子乃皓月当空,潘安宋玉不过萤烛之光罢了,何能及君也。”墨池方展颜一笑,把个唇儿相凑,舌儿相弄,缠绵多时,才一齐径往采凤阁。
当时日落黄昏,烟霞凝辉,花街柳巷却已是家家灯火煌煌,户户笙歌鼎沸。墨池未尝见过勾栏春景,只觉处处新奇,步步四望,自进了采凤阁,双眼如生在莺莺燕燕身上相似,不免冷落了贺知彦。少顷,众人归坐,先是小酌一杯,闲话家常,渐次喝至微醺,不由得放浪形骸,和粉头打热起来。应二公子新作了一阙《一剪梅》,调弄人家琵琶仙子慧芳儿为他谱曲,众人亦击节歌曰:“
青纱帐内玉簟秋,绣鞋半拆,轻拔银钩。今宵欲把娥眉搂,杨柳细腰,椒ru忙摇。
渐闻声喘惊水流,灵gui口吐,yIn津白稠。此番云雨鱼水游,意飞魄荡,情浓心头。”
慧芳儿听了半日,笑骂道:“色冤家,成日就想着那档子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不睬你了!”应二公子软言哄道:“小娘子莫怪,你想听我嘴里说些什么?我还有一箩筐的好话候着哩。”慧芳儿怏怏不乐道:“我爱听什么你会不知?只管敷衍我。”应二公子这才极认真说:“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慧芳儿道:“你当真对我情难绝?”应二公子连声应是,终哄得美人脸色稍霁,弦乐重弹。
桌上众人更是愈添豪兴,恣意牛饮。待到酒意阑珊之时,月上中天,三更鼓响,大众不欲归家,便各自抱了花娘留宿采凤阁。当下,贺知彦把个朦胧醉眼朝墨池一望,墨池斩钉截铁道:“我不回去。”贺知彦狎昵道:“如此,便由奴家伺候公子一晚。”仗着酒醉,摇摇摆摆倚着墨池起身,头脸埋进他怀中任情偷香,一面被阁里一个gui奴引至厢房。但见:
红烛高燃,香炉袅袅,朦胧无限春光;拔步高床,华缎锦衾,层层重幔深帐。
床上案几又置了一壶小酒,两个琉璃杯,一边围栏雕绘着形态各异的春宫图数幅,或观音坐莲,或老汉推车,有丰腴美妇,亦有清俊书生,个个不着寸缕拥在一处,出牝入Yin,后孔吞萧,风流孟浪得紧。贺知彦看够良久,指着那观音坐莲图,含笑道:“你瞧这画中人又哭又笑,究竟是爽利还是不爽利?”墨池说:“我瞧他是欲仙欲死,快活得不知何为悲喜了。”贺知彦遂调笑道:“我瞧着也正是如此,你回回坐在我大鸡巴上,哭着喊心肝,就像画里的一般。”墨池伸出一指,点他的鼻子骂道:“你就这点本事哄赚我,总使不腻。”
原来这墨池见应二公子与慧芳儿谈情说爱,出口成章,句句皆是倾诉衷肠之言,极为动人。再看那白虎Jing,粗鄙好色,油嘴滑舌,许终生的话万不肯多说一句,怪叫他心里没滋味,此刻便向贺知彦发难道:“你再说这些浑话,令我不耐烦,我也不睬你了。”别过脸去,空望红烛。贺知彦似未听出他那弦外之音,反将墨池抱了满怀,惜字如金道:“好,不说,只管做。”
说毕,一只手顺着墨池领口摸下,意欲解衣交欢,见墨池冷清清一张脸,不为所动,他借醉戏问:“你莫不是相中了阁中哪位姑娘?看我就厌恶起来。”墨池轻咬朱唇不答,贺知彦又道:“那便是不耐烦跟我干这营生?亦或是嫌我前夜弄得你不够?”一面顽弄他胸前双ru,用手指紧揉慢捏。墨池推拒着他道:“好蠢材,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