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见恶妖涂生惨变痴傻,困迷林金蛇巧救凡尘
伪善居士舌生莲,携友驱车求道缘。虽见深山有圣佛,无人知是妖魔宴。
却说前篇白虎Jing哄赚了一行纨绔,前往天绝峰寻仙问道,到后来遨游囚龙飞瀑,忽与妖僧起了争执,二者齐齐显露真身,唬得那群纨绔皆惊骇不已,滚爬上岸,哭之喊之,跑之躲之,几近癫狂。只见当中一名身长九尺,披发倒履的汉子,如野犬相似,手足并用,呜哇哇地叫喊着爬向飞瀑密林之间,顷刻没了踪影。
这汉子姓涂双名鸿霈,虽生得魁梧壮硕,状貌凶恶,饶有几分狠戾匪气,却胆小如鼠,性情温顺。只为这凃氏一族乃是鲤鱼乡123,礼仪之家,子孙后代也都是些饱读诗书,恪守本分之辈,更兼家中富贵煊赫,不为生计所苦,把个儿子养得天真烂漫,宛若一纸生宣,薄脆易折。现下见昔日好友幻化作一只吊睛大虫,不禁吃了一惊,叫声:“大王饶命!”扑地跌跤后倒,浑身筛糠也似抖个不住。
可那白虎Jing贺知彦只顾对付酒rou罗汉,无暇管他,及至恶战胶着,一声雷吼,正是:
咒语魔音声紧密,念珠悬空卷风起。
虎啸长yin振怒涛,水龙齐发似箭戟。
涂鸿霈倒在岸边淋得一身shi透,三魂险些冲散,又教白虎咆哮了一回,七魄游离体外,竟不知何时爬了起来,往树林里一溜,漫无目的地游荡其间。野岭崎岖,草木葱茏,他独自一个揽葛攀藤,踏石越坡,约莫走了三四里路,亦不觉Jing疲力竭,脚酸腿软,只没口子念着:“大王饶命大王饶命”直说得喉咙干涩,声音渐哑,层叠林荫内簌簌地响起一阵风,引着甚么活物正朝他这边来。
那疯汉子似有所感,抬头张望,茂叶繁枝间探出一条遍体金光的巨蛇,呲着毒牙,吐出信子,两只眼定定瞧着他,口中吐纳气息也尽数喷在他脸上。涂鸿霈当即梗着脖子,失声惊叫:“大王饶命!”然而一语未毕,就彻底昏死过去。
树上那条巨蛇定睛打量涂鸿霈许久,并不吃他,肚里自思道:“看不穿真身,莫非是个凡夫俗子?怎会流落至此,平白受这场惊吓。”再爬行而下,游移到这凡人身旁,竖起蛇头,对准他的口鼻轻吹一缕青烟。须臾,涂鸿霈悠悠转醒,微睁开眼瞥见巨蛇未走,便有意装死不睬。巨蛇知他无事,想是恐惧山中毒虫猛兽,心下惴惴,不由得忖度一番,欲化作人的样貌相待。涂鸿霈睨见数道金光万丈,再看那巨蛇时:
琳琅珠翠盘宝髻,一束云雾笼作衣。黄金镯,素披帛,玉骨冰肌凝霜雪;朱唇薄,目盈波,两弯黛眉拟新月。明艳不染尘。
涂鸿霈见了,心神激荡,好比陈王一睹河洛神女,思绵绵而增慕,不觉看得呆了,说痴话道:“不知魂已断不知魂已断不知,不知”那蛇妖笑道:“傻儿,三魂七魄都丢得七七八八了,还在这儿不知魂断。我带你去唤回你的魂魄,可好?”涂鸿霈忙道:“好!好!”其实一个字也不曾听得进去。
蛇妖听他满口答应,遂牵着他起身,寻旧路返回,奔至囚龙飞瀑前。此时,白虎Jing已去,山涧四周空无人迹,唯虫鸣鸟叫不绝。蛇妖张开Yin阳眼,捻了一个诀,忽记起喊魂须得直呼其名,朝那凡人问道,得之,便连声高唤他的姓名。涂鸿霈已是痴傻蠢笨之徒,不解其意,木愣愣地应道:“是我!是我!好姐姐,涂鸿霈是我!”那蛇妖闻言一瞪,嗔怒道:“傻儿!你再看清楚些!切莫乱喊!”
原来这蛇妖修炼上千年,早脱凡胎,不在六道之内,亦无雌雄之分,乃是神佛相似的众生体态,称兄道姊都算辱没了他,无怪惹他忿忿。涂鸿霈却委屈道:“你们仙人的规矩,我不晓得,你又不与我说个称呼。仙人生得十分好颜色,不若我唤你‘琼花仙子’罢。”天绝峰内常有琼花开遍,蛇妖原身闲游时尝碾坏过一丛道行浅薄的琼花,与其族结下血仇,不禁狠狠啐道:“教琼花妖听去,准剥了你的皮!”顿了一顿,方轻吐二字:“惜云。”
涂鸿霈忽yin道:“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惜云莞尔一笑,夸赞道:“傻儿悟性倒高。”闲话来往间,游离于外的散碎魂魄纷纷随惜云指诀回归本位,涂鸿霈双目渐清,神识却仍旧浑沌,还须几日静养平复。惜云素来醉心修炼,累数世之积,虽内秉风雷,但修得一副慈悲肚肠,因问道:“傻儿,你家在何地?何为到此?”涂鸿霈一一应答。
惜云极目远眺,望向西北天际曰:“我这便送你归乡罢。”言毕金光一闪,自解变化,即现本相,你且看:数丈黄金色,粗似榕树根。腾云则轻烟驾雾,动荡则引风卷冈。额上双杈比作鹿,尾梢还露一缕鱼。祥光笼罩,耿耿然似日月星闪;瑞气遮迎,飘飘乎若羽化登仙。
涂鸿霈恍惚窥见圣灵,耽溺幻梦中,未觉惜云使个身法,按下云头,即飞将过来,扬砂走石间,只听得簌簌风响,却已置身青冥之上,径往西北家乡去了。那凡人一时大梦初醒,骑跨着巨蛇,自觉身轻如羽,又强如江海孤舟相似,载浮载沉,无所依傍,遂将身一俯,整个儿贴在巨蛇鳞片上,双臂环抱,堪堪圈住巨蛇长腰,忽感其鳞皮细腻,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