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斑驳的大门发出吱呀的锐响，亚伯将门打开，愉快地看着仅能以羽翼蔽体的天使，以轻松的语调说：“早上好。”
罗洁艾尔的银曈艰难地向他投以一瞥，洁皑的翎羽在自狭缝投进的微光中颤动，昨日留下的淤血伤痕在这圣躯上不留痕迹——除了那枚瑰丽的ru环还在散着妖异的光芒。
亚伯叼着面包片随性地在天使身旁坐下，问道：“来点面包吗？”
“让我走”罗洁艾尔渺不可闻地说，“现在，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亚伯眨眨眼。
“他们发现人类囚禁天使时，你们的终审之日就会提前降临，凡世会立即陷入火狱。”
“这样啊，”亚伯若有所地地撑住下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亚伯·特莱茨，是个汽修厂的工人。”
天使的眸子震惊不已地望着他，不知是为了这个本该属于上帝忠仆的姓名，还是他那漠不关心的回应。
【注：亚伯是《圣经》中的人物，恶人原祖该隐是他的兄长。该隐因为憎恶弟弟，而把他杀害。该隐和亚伯代表世上两种人，该隐代表犯罪而自义的人，亚伯代表有真诚信心而敬畏神灵的人。】
“我找你来，除了要跟你上床，”他继续说，“也是想让你帮我杀了我的继父。你是秘境的至高天使，我想你一定有办法。如果你在一开始就同意实现这个愿望，我本来不用把你关在这里的。”
天使蹙了蹙眉，肩上的纹章忽然刺痛，那是拥有者行驶权能的明证。他微笑着看着垂眸不语的天使，似乎觉得自己的要求合情合理，事实上，倘若他对自己的念头有分毫愧疚，都不可能召唤出神圣无瑕的天使替他效劳——正是他那坚定无疑的歪曲道德将天使禁锢在了人间。
“人的生死去来只有我父能够决定，”罗洁艾尔轻声说，“我们无权从中干涉。”
亚伯耸耸肩，似乎颇有些惋惜，随即从错综的纹章图案里渗出猩红的血ye，天使的眼眸因痛苦而睁大，将下唇咬得血迹斑斑，却仍一语不发。
“好吧，”亚伯拍拍手，将一片面包与牛nai放下，“等我晚上再来看你。”
我因这环境中的颠狂一幕愣在原地，而亚伯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觉得怎么样？”
“你这个亵渎神明的王八蛋。”我随口答道。
他朗声大笑起来，带有年轻人特有的圆转与活力，几乎笑出了眼泪：“那么，杀了我的你，一定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使者了？”
铁门又响了，我的视线便被吸引过去。黄昏时分，亚伯如约归来，他摘下鸭舌帽挂在门边，跺了跺脚。
没有回应，他走上前去，罗洁艾尔的双目紧阖，冷汗浸shi的银发在额首处凌乱地缠结，显然是被削去太多神力的躯体对于这太过漫长的煎熬难以久持。
亚伯用一阵粗暴的摇晃将天使唤醒，问道：“你改主意了没？”
罗洁艾尔依旧安静地望着他，在这灰尘四舞的杂物间中，他的周身纤尘不染，仍然泛起清光，天使即便堕世，也属于苍穹。
“好吧好吧，”亚伯烦躁地抓抓头发，“我早该想到上帝这个臭老头的身边人都很固执。这样吧，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应该很熟悉。”
他在厚厚的卷帙中翻找一番，从深处抽出一本被时间蘸上了灰黄的羊皮书，举到天使眼前：“认得这个东西吗？”
他没有得到回应，但天使将头转向一边，他便知道自己胜利了，蹲下笑着说：“《所罗门的小钥匙》，不是吗？你有着过于轻信人类的一贯倾向，千年前就是如此。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再用一次其中的法阵吧——假若你不肯帮我的话。”
【注：《天使罗洁艾尔之书》中记载了世上的1500种奥秘，罗洁艾尔同情被逐出伊甸园的亚当，便以此书相赠，后传给诺亚，诺亚利用书中的知识建造出了方舟。最后传到所罗门王的手中，所罗门王根据此书编写了《所罗门的小钥匙》，其中包括人类可以召唤72柱恶魔的方法。】
他看着罗洁艾尔，天使终于抬起眼来，那鎏金的眼瞳中并无畏惧，只是柔和的哀伤。
“好，”天使低眼，“我愿意协助你杀死你的继父。”
亚伯点点头，仿佛这一切本该发生，他一眼扫到天使赤裸的肌体，便拉过罗洁艾尔的腕子，替他卸去锁链，披上大衣横打抱起：“那我们明天就走。”
“明天就去？”天使在他怀里显得有些惊愕。
“对，”亚伯眯起眼睛，“明天就去。”
他抱着裹在大衣中的天使迈出仓库，门口有几个脏兮兮的小孩与一条狗在等着他，那狗看到他也并不吠叫，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罗洁艾尔先是蹊跷，继而感到迫近的危机，他转向亚伯：“这些孩子你要做什么？”
一个孩子怯生生地先出声了：“这个人是谁？”
“路上捡的金丝雀，”亚伯嬉笑着答道，将几个硬币抛向空中，“今天的，拿去。”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