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透过轻薄的一层布料与肌肤轻轻踢了他的手心。他倏地坐直,自豪地宣布道:“孩子踢我了!”继而附耳下去仔细谛听,好像能从胎儿那里得到什么回应似的。
时予秋把他轻轻推开:“你是不是傻了?”
“我跟女儿交流,”他理直气壮地说,“早认识早面熟。”
他的傻话得到了一个无奈的微笑。时予秋将被褥拉上来,他连忙钻进去,把时予秋圈入怀中,说:“你最近有不舒服吗?”
“没有。”除了食不下咽导致有些清减,时予秋的确很难看得出有孕在身,纤瘦的骨架收住了腹部,哪怕今日也只是少许膨隆,是以周渺格外喜欢去感触孩子的动作,令他更有骨rou相连的实感。
“你不如向公司请假吧,”他仍然心有顾虑,“至少可以在家办公。”
他以为时予秋会反对,然而时予秋思考片刻,便应了下来:“嗯。——你什么时候跟那里彻底断绝关系?”
周渺知晓他是问及自己参与的十七区科研项目的收尾何时结束,眼下他已抽身而退,但仍在交接自己对念华回路的项目,导致他上班的地点仍然与收容光球的研究所极近,因此他纠结了许久,才慎之又慎地答道:“就快了。实际上,现在就回来也没关系,只是我有点东西想要写。”
时予秋等待他的解释,他便接下去:“这一次各个小组都算有些发现。因此我想将在允许的范围内,将这些资料汇编起来,写成类似教材的东西,方便大家直接了解前人的知识。”
“你们做的不过是非常初步的探索甚至在没有人出来推翻你们的当下,你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对的,”时予秋蹙起眉,“就算这样你也要写?”
“这个嘛,”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转,“总有一天我们会知道的。重要的是,能够让人知道现在我做过什么。就算错了,也算是告诉他们此路不通。实际上我已经从几个小组那里得到了许可,所以我——”
“已经开始写了,”时予秋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又先斩后奏。”
“好了好了,”他若无其事,“睡觉,晚安。”
第二天他到研究所去进行交接工作,见到项目成员甚至有比他还年轻的学生,不禁大为欣慰,顿时觉得自己的确可以甘心退场,回去好好呵护时予秋和他们尚未出世的女儿了。
“按您的要求,我们尽可能地在矿工中找到了愿意二十四小时佩戴监测仪的志愿者,大约有七十多人,”青年有条不紊地向他报告工作,“不过,他们很多人言而无信,而且以他们所处的环境,仪器很容易损坏。”
“没关系,做得很好,”他惊讶于自己变得如此心平气和,“跟他们打交道可不容易,大家都要慢慢学,至于仪器损坏的事情,一方面试着做些改进,不行的话就试着多要点经费吧,人找得越多越好。”
另一人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天文组的材料给您送过来了,电子版也发了一份。他们说其实也没弄出什么名堂,很惭愧,如果您有问题的话随时联系他们,还问您身体是不是已经好了。”
“哦,太感谢了,跟他们说我已经没事了,”他将厚厚的一沓册子接过,又压低声音询问道,“带回来的那两个东西有点消息吗?”
自从时予秋对他下了禁令,他就不敢随意对第十七区的任何产生好奇,因此问起来总有些做贼心虚。
“说有也有吧,”来人两手一摊,“好消息是他们终于找到方法耐腐蚀,从一个球上敲了一片下来。但是那一片一下来,就立即碎成了渣,于是又费尽心思把它从地上弄起来,化验显示它不跟任何现有物种匹配,甚至很难说是生物——至少不是碳基生物。”
“肯定是生物,”他强调道,“而且很危险,你一定要跟他们反复说明,最好把回路切成闭环,把脑波与它隔绝才能接近。”
“您的血泪教训大家都记住了。”那人开了个玩笑便转身离开。
青年静静听着,等来者走了,才说:“这是您说过的那个亲自主编的项目?”
“是的。”
“我恐怕,”青年斟酌着字句,“这里面有些不能写进去的东西吧。”
“想必是有的,”他心里突然不太舒服,“这要等审批部门决定。——话说,你不是比我年轻吗?”
“应该吧,”对方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因为您在学界非常成功,在我现在的这个年纪就声名大噪,所以就想问问您。”
“什么事?”他将册子撂下,也认真起来。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您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该怎么办?好比说,现在这个项目进行到最后被发现是贫穷引起的,当然,这实际上不太可能,而政府不允许您发表这个结果——您会怎么办?”
他沉默了,一两秒,然后说:“我是个科学家。我做我能做的。”
“这称不上是答案。”青年显然有些失望。
“很遗憾,我想大家对科学家所背负的责任定义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也不愿意一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