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翻了,他摔在地上,只不过这次没有一双温柔的手来将他拉到床上,他一瞬惊醒过来,翻出严崇光好说歹说他才记下的联系方式,本想直接拨过去,瞥见时间又改传了一封简讯过去。
“噢,我没想到你会想要见我,”严崇光将他迎进门时说道,“我是说,你一直跟小秋的关系比较好——你去十七区待得怎么样?”
“什么都没发现。”他按保密协定中的要求撇着嘴说道。
“你还打算再去吗?”
“当然,如果他们允许的话,一直到我弄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为止。”
“真厉害。你一定会成功的。”严崇光由衷地叹服道,与时予秋不同,他无法理解周渺的兴趣所在,但他习惯性地尊重任何超忍坚决的态度。
他的太太走过来倒上三杯茶,坐在自己的丈夫身边,微笑着示意自己只是一个旁听者。
“我就长话短说吧,”周渺用手敲着几案,“过去的一年里,我是你弟弟的男朋友。”
正在喝茶的严崇光呛了满襟,他尴尬地抽出一张纸巾拭了拭:“不好意思我一直不知道,呃,好吧,我太震惊了,他一直没告诉我,当然了,他不会告诉我,因为他要结婚了,这就很奇怪”
严夫人捅了他一下,暗示他整理思绪,他便咳了几声,重新正襟危坐地说:“没关系,我能理解。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因为你看上去是个好人?”
严崇光笑了起来:“大家经常这么说,不过这话等同于说我没有脑子。不要紧,你继续说吧。”
“出于某种理由,算了,就是因为我喜欢你弟弟,他也喜欢我,所以我们交往了,原本应该到他结婚为止,也就是到现在为止,但是我现在反悔了,所以——”
“您该不会是希望我家先生出面阻止吧?”严夫人仍然温和地说,却将目光移到周渺身上。
“不会,为什么?”周渺觉得莫名其妙,“是我想跟他结婚。我只想问问你们我应该怎么做。问完了我就走,你们如果不愿意帮我我也会马上走。”
严崇光沉默良久,随后说:“这并不容易。因为小秋已经同意了。”
“这不是问题,”周渺肯定地说,“只要让我见他,我就能让他反悔。”
“不是这方面的困难我的意思是,”严崇光变得期期艾艾,“毕竟是家父决定的,而且就算不跟这个人结婚,要让他跟你在一起也不太可能”
“因为我不够有钱?”
“也不是,啊,怎么说,他进严家进得太晚了,我跟我太太就是从小就认识的,但他不一样,他来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了,又不愿意出去跟人交往,现在就只能——就只能,”严崇光被自己折腾得崩溃,他一向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好吧,你不够有钱。我从一开始就反对,但是我妈非常赞成,所以我说什么都没用,可我没想到——算了,我如果不让他进朝熙”
他的太太担忧又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但严崇光继续说:“我知道他很喜欢你。小秋赎回了你的专利,虽然是建立在向大家打包票你不会背叛朝熙的基础上,嗯,这很反常,我应该早点发现的——说远了,现在这种药还在临床阶段,最乐观的估计是过一年才能被批准上市,但是朝熙对它押得很大,为它砍了至少两三个其它开发项目了,你手上有全部的这个项目的跟进,还有其他实验数据——我还要说得更明白吗?当然,这么做风险很大,毕竟你还是和朝熙的团队一起开发的,如果父亲要跟你打官司——你懂吗?”
其他的两人都异常惊讶地看着他,严夫人先反应过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被爸妈知道了你要怎么办呢?”
“我当然知道,好吧,可能也不知道,我妈肯定是不会反对的,”他十分疲惫地说,“我就说这么多。我不够聪明,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我也不够勇敢,要不然从一开始就不会有这种事。”
“你跟他关系好像比看上去的好。”周渺最后总结道。
“原本应该是的,”严崇光无奈地笑着说,“不管怎么样,不要来找我了——除非你要给我发婚礼的邀请函。”
周渺向他鞠了一躬,这或许是他有生以来首次向一个人鞠躬。
当然,要逮住严九彦远非易事。朝熙的实控已经传入严崇光手中,因此严九彦极少亲自来总部,至多参加远程会议,因此周渺连续一个星期都一无所获后就回头专心于化验他千辛万苦背回来的土壤样本,但结果是同等地令他失望。
尽管酸碱值低得反常,土地本身却并没有包含任何超越认知的东西,乍看只是有人在这片地上施多了尿素,或者十七区天天下酸雨导致。
他忆起那天蹿起来猛扑的黑质。一种可能是它移动速度过快,已经潜藏至极深的地底或远方,以致调查人员无法发现,但假设它与“门”有所联系,它就不大可能走得太远;又或者它已经不在地球上,才导致踪迹难寻。
“开什么玩笑。”他对自己说。
他在实验表单上画了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