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渺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识出时予秋青丝蹁跹的轮廓后一身冷汗地醒来,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男人能管好他们的下半身,那么雄性的伤亡能够减少至少一半。
他觉得自己应当郑重地去道个歉,然而他已经许久许久没见过时予秋了,自那一日后,时予秋再不曾主动来探望过他,他初时也觉得再见面也是无比尴尬,如今回想,觉得自己实在愚蠢极了。
而且他也全没道理觉得时予秋会理所应当对他青睐有加,两人到底只是机缘巧合下相逢。他心烦意乱地地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发,开始整理一日的事项。没有人在街头要揍他,他也仍是朝熙的正式成员,要继续追踪第一期临床实验的效用与毒理,除此之外,他尚未正式发表关于控制念华的基因座的论文,因为他觉得还欠了一部分:念华的习得可以通过后天改变,与环境有关。
更加具体的证据恐怕需要经年的追踪方可取得,他已经等不起了,只想收集数据做一个大略的推论。
只要有了一点可能,未来就是无限的。
然而他凭自己还是一个实验对象都找不到,于是这篇论文就被他搁置在电脑里。
他颇为怀疑这条路走下去到底是否能真正成名,还是只为了时予秋打了几年白工,对此他倒没有任何恶感,为时予秋打几年白工又何妨?况且他还一不留神把人睡了。
他一边宽慰自己,一边仍然郁气难抒,干脆把手上的工作全撇了,打开第十七区的卫星图来看“门”的图像。
人类使用的卫星早已过了设计期限,在大灾变来临之后,一心埋首于重建家园的人类就失去了仰望天空的兴趣,因此偏离轨道在太空中永无归家之日的卫星几乎难以历数。
他切换到常用的角度,在屏幕中与“门”远隔千里两两对望,眼皮忽然跳了一跳,连忙翻箱倒柜地找出尺子来对着早已熟稔于心的大片黑色来回比划。
他开始按比例尺、俯仰角度与地球曲率计算它的实际大小,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再拿去与政府公开的门的面积数据进行比照,最终验证了他的猜想。
大了。它在扩大。那难以言说的恐怖正在扩大。
他却将自己的草稿全擦了,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仰面朝天。有什么意义?有谁会在意?或许只是那把不Jing良的尺子量出了误差,他的整个上午荒废得毫无价值。
这么看来,给时予秋打一辈子工或许也不赖,他并不讨厌时予秋,几乎可以说是喜欢。
几乎可以说是喜欢。
周渺恍然大悟地站起来,原本准备直奔朝熙总部的大门,然而临行之前倒还想起来去盥洗室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并不算差,只不过因心情不佳与睡眠欠安显得有些Yin沉,若再洗漱一番应当会更好些。
他果断地上床睡觉,睡得气色好些再去找人告白。
意料之外地,他觉得自己既无紧张也不纠结,一切水到渠成,好像下一刻他一睁眼就能抱得美人归凯旋归来了。
事实上,他下一刻一睁眼只是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晚上七点。
“Cao!”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冲到浴室去草草洗了个澡,手忙脚乱地套上衣物狂奔出门,心里祈祷时予秋不一定要按时下班。
命运回应了他的愿望,几乎是在他冒冒失失气喘吁吁地闯入朝熙总部的一刻,他就看到了时予秋倚在二楼的落地窗前,侧身向下俯瞰片刻,神色写满倦怠与厌烦,旋即背身离去,整个二楼西侧的厅室霎时陷入漆黑。
他原本想蹦起来向时予秋挥手,此刻突然失去了勇气,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二楼仅余的灯光也逐渐灭去。这时他才察觉秋凉早已降临大地,几乎要打一个哆嗦,踏着开始枯黄的草坪寻了一处长椅坐在朝熙的门口。
他不想走,更无法上楼去问一问时予秋的所在。就在他遥望时予秋的一瞬,他终于回想起自己对时予秋一无所知——他曾有机会,但他拒绝了。
困意翻上来,他就这样再度睡过去了,睡得格外不稳。
入梦来的照旧是时予秋,他那双一时如千丈深潭,一时又如华星秋月的眼眸向来无法洞悉,在他的梦境里时远时近。
他是被时予秋拍醒的。他一醒,就看见时予秋正望着他,张口欲言,又一个字也吐不出,只觉得身上冷得厉害。
“你在这儿坐了多久?”时予秋抵近他的面颊,温暖的气息拂过来,“发烧了。我送你回去。”
“我来找你”他模糊地说。
时予秋将一指压在他唇上示意他噤声,与司机打了招呼,回头问他:“能自己走么?”
他努力地站起来,虚浮地跟在时予秋后面由自己还未开口就已经失败的告白对象将自己搭救回去。
时予秋并未直接离开,给他敷了一块毛巾,又从乱成狗窝的客厅里找出感冒药来,一切都与上一次如出一辙,除了他现在一身疲惫,哪怕心有余也力不足,而时予秋还不忘调侃他:“你用的不是朝熙的感冒药?这应该算是不忠了,嗯?”
“你们的药苦。”他小声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