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修鹤还记得在年纪很小的时候,滕绍曾经在床前教导他:小孩子不要说谎,疼了就要告诉长辈。
“因为小鹤儿的爹娘都很关心小鹤儿,把你看作是最重要的存在,无论怎么藏,他们都能发现你真实的想法。这样做没有意义,而且会让你娘更难过。”
当时沐修鹤忍受着身体的不适,问他:“师傅会发现我说谎,也因为觉得我最重要?”
“怎么可能?”对方摇头,“那是因为我聪慧过人。”
那人替他掖好被子:“我可是能识别出任何谎言,小鹤儿就算长大了,也别打算骗我哦。”
当时沐修鹤没料到,这个告诫中的期限是持续到若干年后的今天。
“眼下有两个消息,”来去匆匆的滕绍这回折腾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回到客栈,一进房就直接找地方坐了下来,“小鹤儿是想先听哪个?”
沐修鹤的内心早已没有了初见滕绍时的平静,的确有问题需要滕绍即时解答,但思及对方为他的事情如此奔忙,还是贴心问道:“师傅奔波了一日,是否先用膳?”
“不碍事,”滕绍倚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一副没长骨头的模样,“刚在路上见着几家馆子不错,进去试了试味道。”说完还拍了拍肚子。
怪不得花了两个时辰。
沐修鹤主动将消食的茶水递上,“既然如此,师傅先说坏消息吧。”他自嘲道,“一路上坏消息不断,也不怕再多一个了。”
“好,那我先说好消息。”无奈他那师傅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这毒我年轻的时候见过,知道怎么解。”
沐修鹤神情不变,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但是……”滕绍拖长音,随后叹了口气,“不大好办。”
“当年你娘遭遇伏击,不得不提前产子,费了很大的劲才保住了你的性命。后来也是迫不得已才找上我,请求我这个师兄帮她用蛊为你养命。是药都有三分毒,何况是蛊。”
沐修鹤眼神微黯。
初见滕绍那会,他尚且年幼懵懂,许多事都已被光Yin冲淡,只留下个大概的轮廓,但他仍记得对方将他抱在手上时的温暖。
“那时候我和你爹娘都不知它是否有效,不过是剑走偏锋,放手一搏。”滕绍仿佛也看到了十多年前那个缠绵病榻的稚童,以及他那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乖巧,“所幸虽忍受了许多苦痛,但还是让小鹤儿拥有与寻常孩童一样的体魄。”
说得轻巧,但比沐修鹤年长许多的沐七等人在接受子蛊时皆因穿心刺骨的疼痛而下不了床,更何况是当年那体弱多病的幼童。
沐修鹤一阵恍惚,猛然忆起某个伴随着疼痛与煎熬的深夜,和少年隔着被子的轻哄——“少爷告诉沐七哪里不舒服,让沐七来帮您,别怕,乖孩子。”
喉咙莫名发涩。
滕绍没有留出时间给他想其他男人,“这些事小鹤儿应该知晓,但师妹应该没告诉小鹤儿,那蛊曾属西南南烛教独有,只有教中极少数弟子才知道该如何培育与使用,不会有哪个外人敢铤而走险将它用于自己孩儿身上。”他顿了顿,表情严肃:“而眼下这毒,之所以在发作时会与母蛊产生关联,是因它们曾有一定渊源……说来惭愧,当年你娘性格顽劣,小小年纪吵着说要借用教中圣物研究些小玩意,我们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她……”
“?”沐修鹤一时间竟不知该诧异于他娘亲和师傅出身魔教这陈旧秘事,还是他师傅那几乎挑明的话——你娘不仅是劣迹斑斑的魔教妖女,而且还在几十年后把自己儿子给坑了个透。
滕绍撑着脑袋,同样一脸微妙,“时隔那么多年,再看到你娘当初胡闹弄出来的糟心玩意,我的心情也是一言难尽。”
“我娘……”沐修鹤罕见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哦,你也别把这事告诉她了,不然她还得自己生闷气。”想起沐修鹤当时递来的那写满各种症状的纸张,滕绍真是五味杂陈,假若中毒的不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早就缺德地仰天大笑三声了。
“当下的情况有些麻烦——若单纯只有这毒,我还有把握解开,但毒素已与母蛊交融,还疑似使得子蛊脱离母蛊控制,一切都难说。”他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小姑娘那边,我已把解药的清单交予他们,交代那俩小子尽快备齐,快的话这几日就可开始解决它。至于小鹤儿这就要再等等,我还需仔细斟酌一番,根据她出现的状况作些调整。”
说白了也就是把叶婉晴当作试验的材料。
“那毒是否只涉及风月事?”沐五忽而问道。
倘若沐修鹤的状况只需要阳Jing缓解,他们三人绰绰有余。最怕就是出现其他并发症,影响到他的身体。
滕绍抬起眼,“说不准,具体要问小鹤儿和他的枕边人有没察觉出其他不妥来,毕竟那些时候我还隔着百八十里远。再说了,我可不记得曾经教过你们几个越矩询问主人的房事啊。”
夹枪带棍的话落在每个人心里究竟有多重,也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但至少沐十一的表情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