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过后,星月斗转,听管家讲长宁到齐府去愈发频繁起,但白日齐怀文他们常在外头,稍晚些贺泽就会催她回去,说不安全。长宁原先很听话的和他回去,可后来总等不着人回来,身边又跟催命似的催,恼意一天一天的堆加,终于决堤。
这次将西瓜放好在窝中,乖乖同贺泽走到院中,想来惊扰不到西瓜,这才停住步子,语气重了点地反唇相讥道废话,你觉得我不知道?要是安全了要你干嘛。
一边拿眼睛去打量贺泽,道我倒是还没见你剑出鞘过,我哥运气一向好,没病没灾的。边说边又凑近了些,逼得贺泽往后退上几步躲她,她挑起眉毛问:你究竟行不行?
那次齐怀文正巧回早了,一进院落就听见小姑娘叉着腰,用很硬的语气质问面前的剑客。就是问的话有些怪。
贺泽比沈弃年长些,但也不多,十八九的年纪,但多多少少该懂的都不差,本就被她逼得说不出话来,眼光瞟到齐怀文进了来在一边站着憋笑,身后还跟着自己脸上没什么颜色的师弟,白生生一张脸噌得烧起来。贺泽咬了咬嘴唇,两颊的笑靥陷下去些,模样有些难堪。
长宁继续叉着腰,看着面前书生一样的剑客的模样,愣了下:“你这不是挺可爱的么,比平常笑话时我可爱多了。”
“没有笑话过公主。”贺泽从嘴中挤出几个字,将目光投向沈弃。
齐怀文倒是注意到了,目光也跟着扫到身旁的沈弃身上。长宁看出他在看什么人,转头一看,见是沈弃。忽又想起自己先前口不择言说的话并不得体,甚至不好听,脸也唰一下全红了。
沈弃看把目光停在他们两张火烧云模样的脸上一瞬,转眼对齐怀文说我回去了,从一侧穿过去往自己屋中走。
长宁也不好意思跟上去,脸上红还没消,好容易等到一次又眼睁睁看沈弃走了,气得直跺脚。
扭过头来狠狠地剜齐怀文一眼,转身往外走,边走边狠狠的道:“来了怎么不出声啊你!”
齐怀文目送长宁出了大门,正过脸看在院中脸上红色还没消掉的贺泽。
“这关我什么事吗?”
贺泽没理会他,呼出口热气,擦着齐怀文的肩跑出去追长宁。
齐怀文笑着自问:“这次与我是真没什么事啊。”
正笑着却见沈弃匆忙忙赶了出来,齐怀文第一次见他这般,细看却发现他怀中抱着西瓜,西瓜肚子吸气很急。
齐怀文脸色登时也变了,接过西瓜,还没等说些什么,沈弃便腾身,足尖点地使了轻功出门。
齐怀文大抵猜到什么,连忙吩咐人去做些应急的。
沈弃再回来时带了兽医来,是原先齐怀文请来的那个京城中最好的,这时候天已经黑彻底,可是让沈弃硬拽来了。
兽医知道他是齐怀文府中的,便也实在没法子。
一口说着我不早说过么一边被沈弃提到齐怀文房内。进门一看到桌上在软垫中躺着的西瓜,便呼出口气,去同齐怀文微微摇了摇头。
齐怀文也摇头,起身为他腾出地方。兽医没法,仔细检查一通,目光落在正看着西瓜的沈弃身上一下,扭脸向齐怀文递出个眼色。齐怀文明白那意思,与他一齐出去到外面。兽医看着不远处已发出嫩芽的石榴树,叹一口气道,“能熬到如今已是不易,命数便是如此,大限就是今晚,好好陪它最后一程吧。”
齐怀文做了个辑道辛苦先生了,我家这位实在是急了,命一旁的管家付了医费,又让人安排送他回去。
待将大夫送出门,又回到沈弃那头,在门外站半晌,才推门进去。
齐怀文开口想说什么,被沈弃一口剪断,“我知道,不必说了。”
齐怀文去同他并肩坐着,看着桌上软垫中的西瓜,沈弃正抚着它的背,却也不知倦似的,那般抚了半夜。西瓜后半夜眼都再也睁不开,也几近动弹不得,却仍是细微微叫上一声,挪着将两只爪子一只搭在沈弃指上一只搭在齐怀文指上,没等多久便断了气。
沈弃懂得发生些什么,将头埋低,屋中原先的油灯如今烧灭掉只剩一盏还亮着,火影晃荡,满屋昏沉沉中齐怀文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想了想,伸手去握住沈弃的手,沈弃身子微不可觉得颤了一下,可终究还是没能抬起头来,自然也没将手抽回。
就这样过了一阵,齐怀文收回手站起身,目光向下看了沈弃一会儿。最终抿紧唇,抬高些沈弃的下巴,食指抹去他眼角的些许水意。
“你年龄还小,以后见多了,会好些。”齐怀文很少用这般柔和的语调讲话。
见沈弃不答,齐怀文叹出口气,又道:“逝者已逝,生者却还活着。”
稍显稚嫩的少年音响起,沈弃眼向下看,并不直视他。
“即便你当初不将李大夫的话全告诉我,我看见它第一眼就知道它活不过多久。它被养这么久,从没胖过多少,喂得都又几乎都吐出来。想必它也明白。我曾不,很多次,很多次将剑抽出,剑尖指向它,想抹了它的脖子。那般苟延残喘的活着,想来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