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铮立于石阶之上,将颤抖的双手负于背后,冷冷地看着他:“你去哪儿了?”
夜风凄紧萧瑟,卷走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温度。流羽只觉得自己牙齿都在发颤,退了半步,便在牧铮的施压之下再也动弹不得:“我睡不着觉,四处转转。”
“睡不着觉,四处转转?”牧铮低声缓缓重复,一步步拾级而下,“被冷衾寒,你这一转两个时辰,可真是转的本王好找。”
一队人的脚步声随着他话音落地,整齐地停在了暖阁外。一身着黑甲头戴银盔的狼族将领手持火把大步走了进来,看见牧铮便是“扑通”一跪:“下官无能!四队人马皆没能找到男妃的踪迹。”
牧铮已经走到了流羽的面前,捏起他的下巴,轻声道:“本王的男妃,你倒是和员将军说说,这两个时辰你都去哪里‘转转’了?三千禁卫军搜变了王城每一个角落,竟然都找不到你的踪影。究竟是他们太无能,还是你又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瞒着本王?”
方才那两个时辰于他而言,每分每秒都是折磨。牧铮此生经历过大大小小百余场战役,却没有哪一次,令他感受到比方才更绝望的恐惧。暖阁中已经没有了火龙的暖意,被衾中更是一片寒意。他站在空荡荡的榻前,攥着被角出神了许久。
迷失的震怒令他像个傻子一样,把暖阁翻了个遍,又派出了身边最为Jing锐的禁卫军连夜搜城,找一个已经失去了宠爱的男宠。
所作所为,好像丧失了理智一般。流羽一旦离开他的身边,莫名的焦躁便会如影随形地跟来,令他心神难安,仿佛被下蛊了一般。
或许,他真的被这个人族男子下了“蛊”,才会这般离不开他。明明已经有了新欢,却在欢好的时候望着那双眼睛叫出了流羽的名字;无论在那宫女的身上如何尽兴,却总也攀不上高chao。最终他竟非要闭上眼睛肖想着流羽的模样,才能|射|在那千娇百媚的女子体内。
最近几日,更是荒诞的离谱。他为了让自己平心静气,日日公文至深夜。其后却又鬼使神差地潜入这暖阁,站在流羽的榻前无声地看着他安睡,方才能在后半夜回到自己的宫中平静地入眠
及至今夜,当发现流羽消失不见时,他顷刻便被惊恐暴躁所吞没;而当流羽重新回到他面前,失而复得的惊喜竟令他一瞬间生出些许软弱的侥幸。牧铮摩挲着指尖细白的皮肤,注视着他飞眨的羽睫,轻笑一声:“你抖什么,现在知道怕了?告诉我,刚刚你去了哪里?”
“我”
“王上!!”就在这当口,有一身着狼族盔甲的将士冲了进来,满脸满头皆是狼狈,脸上还挂着一道狰狞的伤疤,“鸦族三殿下逃了!!”
牧铮瞳孔骤然紧缩,顾不得再与流羽浪费口舌周旋,对那将士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所布的天网完好无损,屋中也并没有发现地道的痕迹,想来应该是军中有鸦族的jian细,将鸦族人乔装打扮打扮成了狼族勇士的模样。今夜王城灯火通明,那三殿下应该是混在禁卫军中逃走的。”
牧铮脸色铁青,攥紧的拳头发出吱嘎轻响:“传令,让城墙上的弓箭手待命。发现空中有任何禽鸟,一律射杀!”
“是!”
“立刻收回禁卫军的队伍严查,城门防守的任务转交给王城守军。令派人快马加鞭向西传令,加强空中的布防。”
“属下遵命!”
命令虽然传达了下去,但牧铮心里明白,一旦让鸦族人逃出了王城,便是天高任鸟飞了。他凝视着王城被火光照亮的半边天,余光中看见流羽忽明忽暗的侧脸,心头陡然掠过一丝可怕的猜疑:“再派一队人南下!那鸦族三殿下Yin险狡诈,既然不能与狼族结盟,怕是会去和那人族皇帝联手。传令下去,绝不能让一只鸟儿飞过洛河!”
“是,属下明白。”
一连串命令吩咐下去,牧铮再转眸看向流羽时,眼中已经没有了半分暖意:“你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我”流羽张口结舌,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逃走的。”说罢,他又想起了一件极要紧的事情,慌忙道:“牧铮!你身边有落翎的探子可以置你于死地,你千万小心!”
“落翎的探子?”牧铮将这短短五个字反复咀嚼,吞进肚子里又吐出来,“他亲口告诉你的?”
流羽被他盯住,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你是在怀疑今晚落翎的出逃与我有关?可是今晚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被你软禁了起来——”
“那你现在又是从何得知,他是被软禁的,而并非直接下狱?!”牧铮抓住了他的衣领,轻而易举地便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逼问道,“今晚你不见了,鸦族人也跟着消失了,你要让我以为这是场巧合?”
流羽抓着他的手腕,勉强道:“我不可能知道你会派禁卫军搜城那又怎么可能利用禁卫军,和落翎串通一气?你,你不要冤枉我”
“我冤枉你?”牧铮冷笑着重复,“落翎两个字,你倒是叫的亲昵,还敢说是我冤枉了你?!”
“这和你冤枉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