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了,为什么他还没有醒?!”
鹤发银须的老御医叹了口气,缓缓道:“王上莫急。男妃来自人族,身体原本便比狼族人弱上许多,虽然只是被打了一棍子,但受伤的位置却极其刁钻,周身经脉皆有所损伤,需得好好调养才是。”
牧铮寒着一张脸,按捺不住声音中的怒意:“若需调养,也要让人先醒过来。”
“老臣保证,三日之内,男妃便可恢复神志,王上您不可太过”
正在二人说话的当口,暖阁外忽然传来推拒之声。一女子声色俱厉道:“狼王不是在里面吗,本妃为什么不可以进去?!本妃带了巫医族的神医来,正是为了给那人族男妃看病的!”
老御医闻言立刻皱紧了眉,向狼王摇了摇头。然而牧铮一颗心全吊在昏迷不醒的流羽身上,沉声道:“让大妃带人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骤然响起的兵戈之声,乃是狼族侍卫手中的长戟落了地。牧珊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着绛紫色斗篷的男子,正是她所说的巫医族神医。
那人身材伛偻短小,低眉顺目地小步前行,来到牧铮的面前双膝跪地,哑声道:“巫医族人绛闾,参见狼王。”
“起来吧。你并非狼族人,不用行此大礼。”牧铮淡淡道,抬手放下了床榻上的帷幔,厚重的绸缎挡住了牧珊探寻的眼神,“大妃,这位‘神医’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牧珊自然是为了自己瞎了的左眼,才一直在寻找巫医族人的踪迹。然而她知道牧铮不喜此事,故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可见绛闾大师和这人族男妃有缘。王上,不妨让他看看流羽的伤势如何了?”
?
牧铮的眼神落到绛闾颈上挂着的一只拇指大小的骷髅头上。据说巫医族人有气死人rou白骨之能,却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每救活一人便要讨得对等的报酬。那骷髅头,便是用尸油炼成的,用来帮助巫医族人缔结契约。若有人为巫医所救却拒绝付出代价,便要受到巫术的反噬。
对这般故弄玄虚的Yin毒法术,牧铮一向深恶痛绝。但眼下流羽已经昏迷了四天,气息只维持着薄弱的一缕,他实在是沉不住气了:“那就请高人看看他的伤势吧。”
既然狼王已经开了口,老御医也不得不将床边的位置让给了巫医族人,惴惴不安地立于一旁。他深知这巫医族人定会在流羽身上发现蹊跷,故而一直小心用余光觑着。
绛闾抖了抖宽大紫色的袖袍,伸出一双枯萎的手小心揭开了流羽身上的锦被,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头登时露了出来。青丝披散在莹白圆润的肩头,直落到曲线收紧的腰间,大片凝脂般莹白光润的皮肤上却烙着道皮开rou绽的青紫色血迹,便是那被一记棍棒打出来的伤痕。
“呀!”连牧珊都忍不住惊呼一声,倒退了半步。
牧铮也跟着错开了眼睛。他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时候,销rou蚀骨的伤都见过。然而唯独这道疤痕,他每多看一次,背上便痛一次,似乎又一记棍棒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场的人,只有两位医生没有转眸。老御医是因为多次见过这道伤故而习之以常,而那巫医族人这是因为兴奋而目不转睛。那双干枯而老迈的手颤抖着往前伸,在脊背完好无损的细腻处上摸了好几次,激动的不能自已。
这显然已经不是一个医生对病人应该做的事情,更像是饿鬼在贪婪地垂涎着鲜美的生魂。若是让牧铮看见绛闾此时如饥似渴的表情,怕是当场便又要发作;然而他转过了头,只有老御医发现了不对,上前一步去挡绛闾的手:“大师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那双干瘦的手似乎非常怕人碰触。老御医方才靠近,绛闾便立刻将自己的手收回了袖口。两位名医四目相对,登时便看懂了彼此心中所想:此人既非狼族,亦不是人族。他背后受伤开裂的一截骨头,竟是段翼骨。
既然狼族中也有高人看了出来,绛闾心中又有了新的盘算,此时不便多说多做,以免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他趁牧铮回过神之前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唯唯诺诺道:“小人只看出这是普通的皮外伤,理应卧床半月即可康复。至于病人为何昏迷不醒,小人医术不Jing,实在无法为狼王解惑。”
牧铮心下不甘,追问道:“当真不知?你想要什么赏赐,直接告诉本王。”
绛闾想要的,只怕牧铮不愿意给。躺在床上那美人的伤情并无碍于性命,只不过翼骨受损,恐怕这一生再难以幻化出羽翅了。但既然狼王和大妃都只把他当作是扑通的人族,那便如此将错就错也好,少惹些是非,才方便于他今后行事。
绛闾苦笑道:“小人当真不知。但是请狼王放心,只要悉心调养着,两三日内病人定将恢复神志。”
此言与老御医先前所说一致。确定流羽性命无碍之后,牧铮紧绷了四天一触即发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他已经熬了两个日夜没有合眼,此时陡然觉得身心俱疲,扶着床沿缓缓坐到流羽的身旁,小心将锦被重新盖好掖紧。
流羽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露在外面的半张脸苍白失色,眼角蒙着一层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