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林府闹得不可开交,那边朝堂之上林大将军也隐隐成了众矢之的。
只因最近京畿抓住了好几名异族探子,均伪装成寻常百姓潜藏多年;现在正值多事之秋,边陲紧张局势不明,一时间人人自危。
有人眼热林信战功在身,趁机向官家弹劾。说是此番大将军胜战返京,身边还跟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异族女子。
天子心思不可测,林信赶紧跪下:“禀圣上,微臣不堪,确实私德有亏。此女只是一名普通伎子,无名微贱恐污圣听;虽有异族血统,实为我朝百姓。望圣上明察。”
弹劾的人紧追不放,话里行间,竟是影射林信此番死里逃生不是上天护佑,而是有勾结外敌之嫌!
林信心寒。边关艰苦,多少人被生生磨灭少年意气;几近战死幸运而归,不想却被同僚如此捅刀。
然而官场里最是见微知着,林信心中颇为不安。只怕这一切只是开始。
等回了府中,才知晓琴娘闯下弥天大祸。
老夫人的右眼伤势严重,京中有名望的大夫看了都直摇头。老夫人经历颇多,知晓眼睛保不住了也颇为冷静,到底是大家风范。
只是母子两个单独谈话的时候,老夫人神色枯槁Jing神萎靡,脸上还缠着染血的绷带。她苦口婆心地劝慰着自己的孩子,有气无力:
“信儿,你听为娘一句。琴娘是留不得了自她入府,生出多少事端。娘不怪她情急之下失手伤人可是,这般性情,如何教养子女速速遣出府去,把那孩子交给月蓉抚养。娘还盼着你们夫妇两个,不要因为她生分了,重修旧好”
“娘。”林信跪在床边,堂堂六尺男儿愧疚不已:“孩儿曾经答应过她,永不相弃。这次琴娘伤了您,孩儿自去宗祠替她领了家法。以后必严加管教,不敢再让她冲撞府中上下!”
说完深深磕了几个头,砰砰作响。老夫人只是摇着头,口里念着糊涂啊糊涂,恨铁不成钢。
林信说到做到。当即脱去上衣,去林家宗祠领了百记藤仗。受完家法之后,满背乌紫血肿,皮rou皆烂,人都立不住。
琴娘知晓此事的时候,抱着被抬回厢房的林信几乎哭死。林信还略有意识,低着声音安抚她别哭。
琴娘从未如此无助,她犯下大错被软禁在西厢房,本以为林信回府之后必然大怒,却没想到林郎还愿意护着她,为她承受这一切。
西厢里的动静,杜氏都听得清楚。说不上什么滋味,蓦然间,发现自己居然落泪了。这颗心,还是忍不住会疼啊。
低头自己擦掉眼泪,月蓉整点好妆奁衣箱,嘱咐身边老人照顾好林毓和老夫人,对府中上下好一番周到安排。最后只带了三五仆妇,连夜一顶小轿,离了林府去往京郊的别庄。
许是平日里思绪劳神过多,大将军此番,竟连发了几日高烧不见好。大将军告病不能上朝,朝堂上通敌之嫌的只言片语越发暗涌,竟然让老夫人都有所耳闻。
老夫人也是世家教养出来的高门女子,对这些事情最是敏锐。她第一时间察觉到,风向对林府不利。当机立断派人请了琴娘过来。
“我且问你,你是哪国人?身份文牒可有?”老夫人半句废话也没有,屏退了左右,脸上还缠着绷带躺床上,显得Yin冷又Jing明得可怕。
琴娘不敢看她,跪着哆哆嗦嗦地回话:“我是本国人,只是有异域血统。因为自小与家人失散,被卖入他国青楼做ji子。后来战乱,青楼被烧,身份契书全毁,做了游女歌ji”
“满口谎言!还不说真话!你可知,现在朝堂之上,都在影射大将军有通敌之嫌。若非你身份成疑,必定是已有把柄在他人手中!”
琴娘又是一抖,她确有一桩要紧事,瞒了所有人!
老夫人见她情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几乎气不打一处来,抄起床边的如意就往琴娘砸去——!
“你是想害死我府中满门吗??还是你根本就是他国探子,不惜牺牲色相也要害我儿!你个毒妇!林府出事,你以为你的孩儿能讨到半分好吗??”
“不不!我不是!”琴娘被砸中了额头,鲜血直流,也不敢跪歪了身子,只是流着眼泪说自己不是。
“还不快快说来!你到底是何人?”老夫人烦透了她,此事非同小可,一着不慎,满门都得陪葬。
琴娘流着眼泪砰砰磕头,哭了良久,才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我的父亲,是西夜鲜卑最后一支王室宗亲。国破之时,以身殉国战败而死。战乱之中,母亲兄弟也一一死散”
“我家三名忠仆拼死将我带到边陲之地,本想将我送到中原,却遇上了一伙强盗,力竭而死后来,他们把我卖入青楼。这之后,青楼因战乱被毁,我趁机逃了出来”
琴娘从来不敢说起自己的真实身世,亡国后代,鲜卑王室,只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
说到自己的父母兄弟,琴娘垂泪不已。灭族之祸,抛却身份姓名,卑贱地活了这么久。童年时的种种,就像上辈子的一个梦。
老夫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