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夏国地处西北,与稳踞东南水土肥沃的越国交锋数载,各有胜负。
绵延整个中原地带的战火,在这一年,终以夏国落败谢幕。
同年年末越国使节来夏商议岁贡,并令夏国皇子柴遇初到越国帝都为质。是时夏国兵马大将军听此消息当场长身跪地,涕泪交加,恳求国主将自家幺子言不祸一并送往。夏国国主感念其一片赤忱丹心,遂应允。
不日之后,一行人马启程离开夏国帝都,穿越茫茫戈壁,且行且歇,终于渐渐再次看到人迹。
行至中途,少年悄悄地将帘子掀开一角,探出头来望着外面,继而问道:“阿初,我们还能回去么?”
柴遇初自己尚且是个孩童,此刻却必须强撑起Jing神,手搭在言不祸的后背上安慰道:“当然能。总有一天,我们能回去的。”
柴遇初来到的头一个月,就已经与帝都里的一众世家子弟玩熟了。那日正跟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闹腾着,这厢还在房顶上,远远地看见传话太监进了大门,索性直接跳下来了。
那老太监笑眯眯地走到他身前,捻着腔道:“柴小王爷,你怎么还在这里玩,宫里头急着召您呐!”
这是第一次越国皇帝要见他,柴遇初有点紧张地在衣摆上擦了一下手,道:“那就有劳公公领路了。”
太监乐了:“这可真是折煞咱家了,小王爷请上轿吧。”
柴遇初一下跳上了轿子,却又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正正撞上不远处言不祸担忧的目光。言不祸也没料到他向这边看,被发现以后立刻尴尬地偏过头去。
柴遇初还没有进过越国的宫殿,到了宫里,当下好奇地四处打量,想看看与夏国有何不同。
身后的太监提醒道:“等下到了万岁爷那里,王爷可要收敛一些。”
柴遇初少年心性,哪里收敛得住,但他也知道别人是好心提醒,便一口答应。
金銮殿内,柴遇初一路低着头往前走,因此只能望见脚下方寸之地。这越国皇帝的用度倒不甚奢华,走在大殿之中只能听见笃笃的脚步声,空荡而寂静。
柴遇初终于走到那人面前,很干脆地跪下。
那人半晌无言,柴遇初跪得差点睡着的时候,他才发话了。
“抬起头来。”
柴遇初不明所以地抬头,那高座之上的人目光落在他脸上,打量了他一番,道:“倒是不怎么像。”
像?像谁?
不等柴遇初细想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越国皇帝又说:“今日温书了么?”
柴遇初一哽,想起来自己脸上沾的灰似乎还没擦去,心虚道:“还没有。”
那人听他这样回答,反而高兴了一些,这点反应全被柴遇初看在眼里。
于是等他再问自己有无习武的时候,柴遇初便讨巧地答道:“习武又脏又累,不若我在帝都玩耍来得快活。柴遇初愿做个闲散人,终日逍遥自在。”
那人声音中掩饰不住笑意,却说道:“算了,你回去吧。一个十岁的孩子,心中就能有这份算计,真不愧是”
柴遇初深夜回到自己府上,喊人拿银两打赏了送他回来的人。准备洗浴时,才发觉一身冬装,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背上了。
一年后的某日,柴遇初尚在梦中,听到言不祸在外面敲他的门:“柴遇初,起来练功了。”
柴遇初昨夜趁着兴头上来,多饮了平时的几倍,被喊醒后头痛欲裂。
他一头栽回床褥里,闷声道:“我不练了,你自己去。”
言不祸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说道:“刘尚书刚刚遣人将你昨晚落在暗香楼的佩玉送来了。”
柴遇初似乎在这片刻功夫里已经睡着了,并不回他的话。
言不祸道:“你醒着。”
随后哐当一脚踹在门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越国皇帝子嗣不多,萧祉年纪最小,上面有四位姊姊。柴遇初每天不怎么用心练功习字,却上窜下跳地到处疯玩。言不祸不睬他,萧祉却很是崇拜他,整日跟在柴遇初后面。
柴遇初见他像个小豆丁似的黏人,还nai声nai气地喊他“阿初哥哥”,实在可爱,每次有什么新鲜东西也都想着他。
春深冬至,一晃七年过去。
柴遇初近日又迷上了古琴,学未及两月,非要拉着萧祉弹给他听。一曲终了,萧祉直言弹得好极。柴遇初半吊子功夫被捧得洋洋得意,又要手把手地教萧祉弹琴。
魔音入耳绵绵不绝,在外面练功的言不祸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踢开柴遇初的房门,冷道:“时候不早,五皇子该回宫了。”
萧祉感觉气氛不对,求助似的看着柴遇初。
柴遇初道:“无妨,阿祉早些休息,我改日再带些好玩的去看你。”
萧祉走后,言不祸就这么看着他,他现在竟比柴遇初还高出许多,眼里也再不是熟悉的或期待,或失望,而是一片冰冷。
柴遇初眉峰一挑,刻薄道:“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