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夜半月色撩人,云清星粲。
万籁寂静之中,偶有几声虫鸣从半山腰传出。
那处藤蔓丛生,彼此之间相互缠绕遮蔽,若是看得仔细,便能发现黑得如同一张巨口的洞xue。
此时在这山洞之中,却有一个纤细白净的少年,裹着一件貂皮领口,金线刺绣的大氅,坐在一堆防chao的干草上。那少年脸色略显苍白,但好在Jing神不错,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澄澈明亮。
他身边的那个青年模样清俊,却随意将头发束在脑后,一身华丽斑斓的锦衣更衬其气度奢靡懒倦。
少年无辜地望着他身边那人,说道:“阿初,怎么办?我好饿。”
柴遇初则安慰道:“你莫慌,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如若此时有哪怕一个越国帝都人士经过,便会认出与这荒芜山林格格不入的两人。那少年正是当今越国太子萧祉,另一个则是十年前来到帝都的夏国质子,还未加冠时就在帝都恶名远扬的纨绔柴遇初。
片刻后,言不祸手里提着一只还在滴血的野兔回来了。
萧祉看到他回来,立刻想跑过去,却在起身时不慎一滑,直直摔到言不祸怀里。那场景实在过于像是投怀送抱,萧祉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脸慢慢烧红了,嘟囔道:“好险将脚扭了。”
夏国成年男子体型大多彪悍,言不祸尤其如此。他身材硕长,一身紧实的肌rou犹如钢铁。他眉眼粗犷冷硬,眼神中的凶悍自然流露,令人难以接近。
只是言不祸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手臂倒是很自然地将萧祉搂着,并把那只兔子丢到一旁。
柴遇初似乎是见惯这情景,也没多说,自己拎起猎物去外面处理了。
待他架起一堆火,将那只野兔剖好洗净,烤得遍体流油,也没见那两人之中的哪一个出来过。
柴遇初自嘲地摇摇头,拿起那根穿着烤兔rou的小木棍回到山洞内。
在洞口的时候还看不真切,越到里面,柴遇初方借着烛火微弱的光看到言不祸和萧祉两人早已抱作一团,唇齿纠缠。
萧祉面向柴遇初,温顺地抬着头,捧着言不祸的头与他亲吻。言不祸动作颇为凶狠,萧祉喘不上气的时候会微微张开眼睛,一看见柴遇初,却突然把言不祸推开了。
言不祸转过身,冰冷地注视着柴遇初。
柴遇初却好似没有看到这目光一般,热情地招呼萧祉过来吃东西。
吃饭的时候,言不祸又把萧祉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将rou撕成小块喂给萧祉。萧祉吃了几口便称不饿,转而自己拿过了烤rou,如刚才一般喂到言不祸嘴边。言不祸仍是冷着一张脸,却毫不嫌弃地将东西吃完了。二人碍于柴遇初在侧,举手投足多有克制,却掩不住神态极尽亲密。
柴遇初则单独坐在他二人的对面大快朵颐,不时用一根小树枝挑弄着火堆里的枯木和落叶。他也不甚在意对面场景,反倒是想起自己尝过的珍馐何止千百,竟都不如这餐来得口颊生香。
饭后,三人身上多少暖了一点。
柴遇初隔着偶尔被夜风撩起的点点火星看向萧祉,少年唇红齿白,软软地依偎在身后的男人怀里,似乎在讲什么趣事,未等讲完,倒是先把自己逗乐了。
柴遇初看到那纯粹的笑容,也受他感染,心情稍作放松。
萧祉赶了一天的路,身上乏得紧,早早便睡下了。片刻后言不祸起身,以手势示意柴遇初跟上。
言不祸走得不远便止住脚步,柴遇初在他身后也跟着停下,道:“才走出这么一段距离,怕不方便言将军杀我灭口。”
言不祸背着手转过身来,道:“我没有理由杀你。”
柴遇初继续抱着双臂,冷冷笑道:“阿祉信你,我可不信。那日你原本想带走的恐怕只有他一人,不巧被我撞见。你不好将我当场格杀,又怕我泄露消息,这才勉强让我同行。”
言不祸听了这话,嘴唇一抿,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十分俊美,眉角凌厉粗犷,只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沉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何身份?”
柴遇初不屑道:“我是何人,不需你来多嘴,别总拿你那一套忠君报国的东西来糊弄我!”
话音未落,言不祸出手如电,向柴遇初袭来,声音中不见喜怒,道:“夏国多少男儿如今正在沙场流汗流血,你身为王族,在敌国为质十年,只知享乐而忘本,你怎配做夏国人?”
柴遇初身高虽然低了他半头,但巧在身法灵活,又对言不祸的武功路子熟悉,见招拆招,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你若真像你说的这般忠肝义胆,又怎么会和‘敌国’太子搅和在一起。这一路你屡次提起夏国,当真以为我看不穿你什么心思么?我不管你究竟有何目的,但你若是敢伤他一丝一毫,我绝不会放过你。”
言不祸道:“我与萧祉之间,亦不用你多言。”
翌日清晨,柴遇初早早起来梳洗打扮,他匆忙出行,身边竟还带了三四套衣服。言不祸看不惯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