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瑢眼睛掠过恣琉的腹部,并未流露吃惊,只是皱了眉头,显然已经知晓了恣琉如今已经怀有身孕。
恣琉坦然迎上淳瑢的目光,直接问道:“三哥,陆祁呢?”
淳瑢一挑眉毛,看了一眼惊蛰,发现惊蛰全无反应,立在桌旁一手挽袖为恣琉开药方,又暗恼自己太过在于对方。对于国事他处理得得心应手,收服人心更是信手拈来,可是在惊蛰面前总是觉得力不从心。
淳瑢道:“陆祁早已为妖物所害,之前你看见的不过是妖物变作陆祁模样的幻象罢了。六弟,你不要再被妖物迷惑。”
恣琉笑出声来,自然不信淳瑢编出来骗他的谎话:“三哥你别骗我,他就是陆祁,我不会认错的。”
“他确实不是陆祁。”惊蛰写好了药方,将背面画着梅花的纸张一折放入袖中,抬起头来一字一句极为认真道,“如今妖物已在我降魔阵中露出了原形,你若是不信可以前往一看。”
恣琉自信不会认错陆祁,而且麒麟也绝不是什么妖物。纵然他对政事迟钝,也能看出如今淳瑢已经登上了皇位,只是不知道他还想拿麒麟做什么文章。他立刻就提出要去看陆祁,又被惊蛰拦住。
“如今你先养好胎才是,不然陆大人生前唯一的血脉可能就要不保了。”
恣琉被他当着淳瑢的面这么一说,双颊一阵发烫,本以为他与陆祁的事瞒得极好,哪知早就被人发现了端倪。
淳瑢压着火气没有发作,以他的二十年来的廉耻观念,恣琉与人苟合并怀有身孕就是皇室丑闻,然而他也隐隐知晓当初国师是以婴儿为血饲的禽兽行径,要他除掉这个孩子的存在确实于心不忍。只好暂时把恣琉锁在行宫里,免得被人发现他怀有身孕,等道到孩子生出来随便找个名头送出去养了就罢了。
恣琉见陆祁心切,又担心腹中胎儿的安危,左右为难之际惊蛰安抚他:“你先休息几日,等到降魔阵彻底稳定下来再去也不迟。”
恣琉对于惊蛰存着一分信赖,眼看无法离开行宫,暂且答应他先休养身体,心里盘算时机一到就要去看麒麟。
待出了行宫,走在前面几步的淳瑢忽然开口:“你对我那六弟未免太过上心了,可惜他未必承你的情。”他侧过脸来,为了处理父皇后事和前朝的烂摊子,一连几日未曾合眼,眼下发青,又身着粗衣孝服,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原本是因为降魔阵困不住那妖物,淳瑢便打算问一问恣琉妖物的来历,没想到惊蛰只字不提此事,反而更关心恣琉和他肚子里的野种。看起来他倒是不像恣琉的亲哥哥,惊蛰才是为人兄长。
惊蛰笑道:“我不为承情,只因这是我本心。”
淳瑢自己也不知道被这句话气得半边脸都鼓了起来,他端着新任帝王的架子,自然不愿承认对惊蛰的心思,总是被他搅得心烦意乱,心想把人弄远点才好。然而一对上惊蛰的眼睛,心里不住叹息,此人未免太过好看了,叫人生气不起来。
淳瑢自嘲一笑,即使他与惊蛰相识甚早,却也比不上恣琉在惊蛰心里的地位。如今周围也无别人,只有惊蛰一个,其他人都远远跟在后面。淳瑢放松下来,抬手揉了揉太阳xue,虽然他早有准备,却还是被一团混乱的前朝政事惹得头痛不已。就算登上了皇位,仍然是一日都不可松懈,唯有与惊蛰相处之时才能轻松些。
淳瑢全然不知已经走入了园林深处,自那夜父皇崩逝之后,还未出三伏天就一直在下雪。淳瑢示意钦天监对外宣称是父皇登仙后天降瑞雪,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事应该是与困住的妖物有关。四周繁茂绿叶之上坠着沉雪,白雪皑皑,衬得惊蛰眸如点墨,静雪之中也有融融春光,难怪他叫惊蛰,也只有他能叫惊蛰。
淳瑢看着惊蛰的脸想的出神,冷不丁发现惊蛰已经靠近了他的身体。淳瑢自幼习武,并不是那些注重招式的花架子,也算身形匀称有力,却没想到惊蛰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一个道士,却比他还要强健一些,整个人压过来的时候好似一座山。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淳瑢也呼吸急促了片刻,下意识躲开些,这才免得和惊蛰来个脸对脸。
惊蛰按住他的手背,手指微微用力一抓,将人往怀里带了些距离。如此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行为,淳瑢却没有呵斥他。
惊蛰道:“陛下可是打算为先帝守孝三年?”
淳瑢一愣,今早上朝之时有人劝他早立皇后,被淳瑢一个折子打回去,直说自己要为先帝守孝。一来身为儿子确实应该如此,二来也是前朝势力纠缠,事关后位必然又有许多猫腻,他还不想惹出这件麻烦事。三来
淳瑢嗯了一声,再无他言,他垂下眼睛,瞧见惊蛰袖子上绣着一株桃花。他觉得这花有些刺眼,桃花多情,惊蛰无情,若是对所有人都是无情倒也罢了,最怕他会对别人动情,而这人并不是他。
惊蛰缓缓收回了手,侧过脸去看身边飞落的雪花。雪花从不停留在惊蛰的周围,好像他是一团火,漫天飞舞的雪花只要靠近就会化为水雾。
淳瑢心里一动,抓住了惊蛰将要离开的手腕,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