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气氛尚算融洽,金銮殿内却一片死寂,安静得落针可闻。
兵部尚书海英跪在中央,冷汗顺着他的额角不住往下流,滴落在地上。而燕翮冰冷无声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几乎快将他戳个对穿。
“什么时候发现的?”在海英快要瘫软在地上的前一刻,燕翮才终于动了动嘴唇,冷声问道。
“七七日前。”他几乎不敢抬头,声音更是趋近于无。
“虎符被掉包,这种事你都瞒下不报,”燕翮冷笑了一声,“海英,朕倒要问问,谁给你的胆子?”
海英腿一软,明显地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又冰了几个度,颤声交代道:“启禀皇上臣,臣在发现虎符被掉包的时候便立刻上报了。”
燕翮眯了眯眼,没有作声,等他继续说完。
海英捏了把汗:“太后,太后说,皇上尚在病中,不宜让您为此事太过Cao劳,便、便”他说不出来了。
燕翮像是脸色稍霁,半晌才道:“朕并未得病。”他望着阶下所有人或真或假的震惊神情,继续道,“朕称病的这数月,微服往江南巡了一趟。”
他将目光又移回海英身上:“太后是挂心朕太过Cao劳,路上分心,才将此事按下,但你此事处理依旧欠妥。虎符事关国祚,不容有失。李常。”大理寺卿李常应声出列,“彻查此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海英无声地咽了咽口水,明白自己的命运也将在下一刻被宣判。
“兵部尚书海英,虎符看管失当,撤职,下狱,事情查清前不得复职。”燕翮冷冷道。
这一日的早朝持续得格外久。虎符被掉包一事且先不论,便是燕翮出外数月的遗留问题就有一堆,再加上他南巡所见的种种问题,下朝时间便不得不一拖再拖。
所有人几乎都捏着一把汗,生怕什么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直到下朝才算松了口气。
顾琨下了朝,显得心事重重,好在经过今天狂风骤雨一般的早朝,所有人脸色几乎都很差,他夹在中间倒也不太明显。他没有理会同僚的招呼,脚步刻意放慢,快出宫门时,一个太监行色匆匆地同他擦肩而过,并不同他讲话。顾琨瞅准时机,往他手里塞了张条子。小太监神色自若地攥紧条子,也不看顾琨,径直走远了。
而这张条子被送到了宁德宫顾青鸾的手里。
她展开纸条,纸条上是同前几日没有任何分别的两个字——“未果”。
她心中忧且急,面上却未显露半分,只有眼底流露出了一抹忧色。坐在她旁边的顾飞凤虽未望见纸条上的具体内容,却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凝滞的气氛,不禁问道:“怎么了姑妈?”
顾青鸾没作声。这是她弟弟顾鸿鹄的二女儿顾飞凤,也是她最疼爱的侄女,更是她在这深宫中最后的依靠,温婉贤淑,贴心体己,又很有几分手段,除了不受宠和没有子嗣,几乎挑不出毛病。
顾青鸾拧了拧细长的眉,将纸条折了几折,搁到了烛火上点着,烧了个干净:“没什么大事。”她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皇上回宫后,可有召见你?”
顾飞凤摇摇头:“没有。”她望着顾青鸾不太好看的脸色,笑着宽慰道,“许是皇上长途奔波累了呢?臣妾听闻皇上昨夜就宿在紫宸殿,哪儿也没去。”
顾青鸾望了她一眼,恨其不争道:“你啊,就不能争口气。”她声音低了些,“眼下皇上子嗣稀少,你姐姐又已故去,后位空虚,只要你能诞下皇子,便是再不受宠,皇上能不立你为后?”
顾飞凤笑了笑,眸中的自信一闪而过:“姑妈放心,臣妾都明白。”
顾青鸾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哀家听闻,皇上从南边带了个男人回来,就安排在紫宸殿。”
顾飞凤挑了挑眉,很有几分诧异。
要说起来,后宫里这种拿容貌姣好的男孩子讨皇上欢心的小手段并不稀奇,不过毕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把戏,燕翮也从未表露出什么特别的兴趣。可他从宫外带人回来,这就稀奇了。
燕翮从未对什么人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后宫佳丽三千在他眼里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所以这些年后宫一直无所出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燕翮勤于政事,一个月能有一半时间都不来后宫。这么久以来,唯一可以说得宠过的也就是已经故去的顾飞凤的姐姐,曾经的嘉怡皇后。而便是那点荣宠也没有持续多久,她诞下太子便死于难产,再没有那个命去享。
谁也摸不清燕翮到底喜欢什么,唯一明确的都是,他并不喜欢自己。
“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顾青鸾自己也没太把云祁当回事,“总之你多去皇帝跟前露露脸,这些不用我教你。”
顾飞凤应道:“臣妾明白。”
“行了,哀家有些乏了,”顾青鸾头痛地揉了揉太阳xue,“没事儿你就先回吧。”
顾飞凤应下,却没立刻走,给顾青鸾揉按了会儿xue位才告退。
她心里很清楚燕翮并没把她放在心上,给她一个贵妃的位子也不过是看在姐姐逝世,而她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