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一片灯火通明,却是静悄悄的没个声响。成锦掀帘进入卧房,就见绣床上正襟危坐一壮汉,黑面虬髯,英伟魁梧,与他想象中大相径庭,不由就有些发愣。不过很快他便收拢情绪,朝申屠枭盈盈一拜。
“成锦见过申公子。”
再说申屠枭,在这兰麝喷香,锦衾绣帐的卧房里呆久了,只觉浑身不自在,忐忑不安的同时又禁不住生出一丝期待,便如新娘在洞房里等待素未谋面的夫君一般此喻于其身份大不相适,但于其心情却是十分贴合。
待会儿过来的会是个怎样的人?他同江斐谈了些什么?或许他也是身不由己不论如何,我总不叫人为难便是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却见一绝色少年款款而入,难以言喻那是怎样一种明媚可爱的颜色,风流绰约的体态,一走进来,便觉容光照面,满室生辉。
申屠枭怔怔瞧着,一时间竟是移不开眼。
成锦抬头看向申屠枭,目光相接瞬间,又略微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轻唤了声公子。
申屠枭定定神,笑道:“你叫成锦?我方才似乎听到‘西子织成新样锦’一句,便是那个成锦吧?”
成锦回道:“正是。”
“年方几何了?”
“这个月刚满十六。”
“十六,才这样小么”
申屠枭想到自己十六岁的时候,过的是怎样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却犹不满足,觉得家里管束他太过。后来独自在外闯荡多年,方知生计不易,经营艰辛。再看眼前这少年,同样的年纪,却已是不得不为谋生舍身屈意,奉承他人
成锦哪里知申屠枭这些想法,皆道春宵苦短,来到这里的客人,有几个不图及时行乐。他理了理纷乱的心绪,款步上前,柔声道:“成锦鄙陋之身,服侍不周之处,还望公子见谅。”说完抬手就要替申屠枭宽衣解带。
申屠枭本想再与他说几句话,谁承想他上来就要脱衣服,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连退几步。
成锦被他这反应给弄愣了,呆在原地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他虽未亲自侍奉过男人,但也不少偷偷瞧过别人戏弄,竟是未见过一个上门的客人是如他这般避之唯恐不及,好似他们是洪水猛兽一般的。
果真如江公子所言,这位申公子还是一没开过荤的童男想到此处,成锦忍俊不禁,霎时便如春花初绽,灼灼耀人,看得申屠枭又是一呆。
然而不过须臾,那春花就凋枯了。
成锦目露幽怨道:“申公子可是嫌弃成锦蒲柳庸质么?”
申屠枭连连摇头:“怎会你若是蒲柳庸质,那世间怕就无人敢称桃李艳色了。”
成锦唇角微扬,语气中却仍泛着委屈:“那公子为何避成锦如蛇蝎?”
申屠枭皱皱眉,道:“并非如你想的那般。只是料想堕身此地,定非你所愿,我不愿强人所难”
?
成锦定定瞧了他片刻,笑道:“此虽非我所愿,但既来之则安之,若舍不下这身子,如何赚来衣食?更何况男子衾裯之间行事,若是得趣,也自有许多妙处。既身陷苦海,何妨苦中作乐?”
成锦进一步,申屠枭便退一步。直退到窗边,申屠枭反手扶住窗框,红着脸义正辞严道:“既非你所愿,那今晚你睡床,我睡地,若是无意,你自行安睡便可,若是有心,亦可作剪灯夜谈此间事我不与旁人说,该你拿的赏银还是你拿,如何?”
成锦也不说好与不好,只道:“公子如此不情愿,又何必来此?”
申屠枭面上现出无奈之色,“不瞒你说,我是与人打赌输了,不好毁诺失信。”
闻言,成锦更是不解道:“公子如此作为,不算失信于人,也不算失信于己么?再者我先前已是应了别人,转头又阳奉Yin违,岂不也成了背信小人?公子重信,却又欲令成锦失信,天底下可有这种道理么?”成锦越说越委屈,一双雾盈盈的眸子直直望向申屠枭,叫他好一阵心虚。
“这”
申屠枭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似乎的确是他不讲道理。
吾日三省吾身,此当为一省。
默默反省过后,瞧着成锦那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模样,申屠枭心里又是莫名发紧。少年哀怨的目光投过来,使他觉得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负心汉,眼下不知怎么竟是与他事前设想的情形相去甚远。
成锦一步步靠近申屠枭身前,浅笑盈盈,“失身事小,失信事大,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申公子只得与我成了好事,才算各不背信,两全其美”
“什么?”
申屠枭一个怔愣间,便觉清芬扑面,温软欺身,猝不及防便被勾住脖子弯了腰脑袋里“嗡”的一声,两片软乎乎,渍了蜜般甜美的嘴唇就这么贴上来,一粒丁香小舌悄然滑进口中,勾缠搅动,愣是把他三魂七魄都给勾了去。
此时此刻,申屠枭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我这满脸胡子,也不知把他扎疼没有?不过很快,他就连这个念头也没有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循着本能搂紧怀中纤细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