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不再来了,可日子还要照样过。
一个人生活,看似简单,要Cao心的事情却着实不少,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去置办,水缸不可能像前些日子那样,一直是满的,柴用完了也要自己去劈,好在这段时间跟着胡三娘学了不少东西,炒个菜煮个粥都已经不是问题,勉强着也能活下去。
这些都还好说,最紧要的却是不能停下来,从早上睁眼开始,沈榕贞就不断给自己找活儿干,先将院子里里外外清扫一遍,水缸里打满水,洗衣服,绣帕子,抄佛经......一件一件,将自己的时间全部都填满,这样才不会一直一直去想聂九。想得快要发疯了,所以只好让自己像个陀螺一样,不停转不停转,用疲累来抵消思念,盼望着某一天自己能够心平气和的想起这个人,不再会心痛。
至于绣惯了的花的指尖为何多了好多针扎的痕迹,废纸篓里写坏的佛经展开来看,为何写着写着就变成了聂九的名字,他都假装没看见,努力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不知聂九是不是已经将此事告诉胡三娘了,这几日胡三娘也没有过来,沈榕贞自然不敢去问,他战战兢兢的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每日匆匆去买点米面小菜,又匆匆赶回来,头也不敢抬,生怕自己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各色鄙视的嫌弃的目光。
所幸夏日炎热,大家都是来去匆匆,他才没有显得很奇怪。
有两回出去的时候恰好遇见聂九他们巡街,他也只深深低着头,假装没看见,却在聂九他们走过之后,情不自禁停了脚步,站在街边悄悄看几眼那个高大结实的背影越走越远,已是自己无法触及的距离。
看完了,照例是要自己一个人失魂落魄走回斜柳枝巷,大柳树巨大的树荫覆盖了半条巷子,走在下面好歹没那么燥热了,手上挽着的篮子里装着些丝线和几样小菜,他边走边盘算着接下来的帕子绣什么花样,还有林家布庄的老板托他绣些图样的,也还没做完......
一股酒气突然扑面而来,沈榕贞猛地抬头,心立刻揪紧了——竟是杨二。初来阳安城时,他曾经被杨二当街调戏羞辱,当时幸得聂九出手相帮,才安然无恙,此刻......他下意识的四处看看,巷子里空无一人,也是,烈日当空,人们都躲在家里,不会出来闲逛的。
“哟!还在找你那姘头吗?他可不会来了。”杨二醉醺醺的凑过来,沈榕贞厌恶的朝旁边闪了下身子,躲开了他的肥手。
“嘿嘿,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够劲儿!前些日子有聂九护着你,现在可没有了,听说......听说你们掰啦?嘿嘿嘿......跟我吧,我有的是钱,难道还比不上那个穷酸捕头吗?”
你连他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沈榕贞暗道,想绕过杨二赶快回家去,可惜杨二肥硕的身子此刻竟很是灵活,很快又挡在了他的跟前。
“跑什么啊小娼妇,还真当自己是贞洁烈女啊?一来这里就勾搭上聂九,还当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呢?”杨二一脸yIn笑,跌跌撞撞的又朝沈榕贞身上扑,沈榕贞一颗心噗噗直跳,简直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不会有人来救自己的,他心知这一点,再次看了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只知了有气无力的吱哇几声,似乎也被这太阳晒得蔫了。
他心一横,举起自己的篮子,狠狠地、劈头盖脸的朝着杨二头上砸了下去。
丝线、青菜瞬间飞出去,落了满地都是,杨二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捂着头哎哟哎哟直叫,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些难听的话,沈榕贞憋了好久的委屈难过悲伤等等情绪此刻全发酵成了愤怒,他朝着那个硕大的肚子使劲踹了一脚,将杨二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敢再来一次,我就打你一次!听见没有?滚!”
杨二眨眨他醉得不甚清醒的眼睛,愣愣看着沈榕贞,头上还挂着几片菜叶,似乎没听懂沈榕贞在说什么,他横行霸道这么久,可还没被哪个女子这样揍过,此刻还处在不知所措的茫然之中。
“滚!”沈榕贞难得的心里畅快多了,篮子和丝线、青菜也不捡了,趁着杨二还在发愣,大步跑了回去,啪的一声将小院的门关得紧紧的。
他背靠在门上,仔细听了会儿,杨二骂骂咧咧的似乎是爬起来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身子一软,顺着门板滑坐在了地上。
这时才知道后怕了,他活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这样粗暴凶悍,可、可还真是痛快啊......他捂住脸,呵呵笑了几声,却有泪水从指缝里不断滑落下来。
半晌,他拿衣袖擦了把脸,起身去柴房,片刻后回来,手里多了一根粗细适中的根子,将它靠立在门边,这样若是杨二还来,顺手就能拿起来。四处看了看,又搬了一条长凳来抵在门口,想想之前谁敲门自己就来开,也真是够蠢的。
做完这一切,已是满身大汗,他干脆将衣服都脱了,赤着身子站在井边,提了一桶井水上来,从头淋了下去。
冰凉的井水迅速滑过他苍白瘦削的身体,又在脚底下汇成一滩,蜿蜒着流走,他使劲睁着眼睛,低头去看自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