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聂九家的路上,沈榕贞不顾胡三娘的劝阻,执意去买了两只甜瓜并几样糕点,他自觉受聂九照顾良多,眼下过节,空手而去实在是不像样子。虽然买这些东西让他咬牙动用了藏在床板底下的几两碎银子——这些银子是他原本打定主意,非到山穷水尽,性命攸关,否则决不可取用的。
平日里张屠户要看rou摊子,小虎子难得和他爹他娘一同出门,这会儿兴奋得不行,坐在他爹的脖子上骑大马,被他爹故意的颠一颠便大声尖笑起来,快活地好似永远不会有烦恼。胡三娘只拿一把团扇缓缓扇着,和沈榕贞走在一起,还在埋怨他不该花钱买些东西。沈榕贞看看挂在张屠户粗壮胳膊上的两只硕大猪蹄膀和一大兜胡三娘自己包的粽子,笑着不说话,胡三娘便也止住了话头,摇摇头只说他太客套了。
他并不知道聂九住在何处,不过走了没多久,便见聂九远远的迎了过来,见沈榕贞如约而来,脸上的笑简直比今日的阳光还要灿烂几分,这笑莫名的也感染了沈榕贞,叫他不自觉的忘记了一些思乡之情和缺钱的困窘。
“三姐,姐夫。”聂九小跑了几步,笑呵呵的在他们面前停下,“沈姑娘。”
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也可能是因为脸上的粉敷得不自然,沈榕贞觉得自己的脸热烘烘的,简直快要烧起来了。他低低回了一声,别开眼不去看聂九,心里模模糊糊的意识到这其实可能与聂九有关,却不明白那是什么。
看他这个样子,又看看聂九一副笑痴了的模样,胡三娘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催促道:“咱们再不走,可就要晒熟了。”
“对!对!”聂九连连应了,笑道:“饭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你们了。”说着自觉伸手接过沈榕贞手里的东西,看着他道:“买这些东西做什么,累不累?”
沈榕贞还未开口,就听胡三娘说:“这可是沈姑娘非要买的,聂九,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吃甜瓜和糖糕了,恰好沈姑娘都买了,你说巧不巧?”
这话说到聂九心窝里去了,余下的半截路,沈榕贞只要稍稍扭头,就能看见聂九乐不可支的一张脸,笑出一口白牙,在大太阳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太热了。沈榕贞想,怎么觉得心跳的这么快,头这么晕呢?
好在几人闲聊着,没多久也就到了聂家,负责洒扫的帮佣柳大姐来迎他们进门,花厅里已经摆好了饭桌,周婶正将几样凉菜端上桌,倒是没看见聂松的身影,原本就紧张的沈榕贞越发忐忑起来,他还没见过聂松,也不善于与长辈打交道,更怕自己的伪装会被看破,加上天热,一时后背汗津津的都shi透了。
“我爹呢?”聂九问着,早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拿了几个杯子,帮几人倒了水端来,沈榕贞道了谢接过来,小小啜了一口,原来却不是茶水,而是拿井水冰镇过的陈皮酸梅汤,酸甜可口,又十分冰凉,沈榕贞没忍住喝了半杯下去,立刻觉得周身都清凉下来。
“回房间了,说是衣裳太热,要去换一件。”
说话间,聂松已经走了过来,聂松挑眉看他爹,原本早上穿的那件赭色绸衫被换下了,眼下穿一身玄青色衫子,倒是比原先那身衣服看上去更加一团和气,平易近人又不失威严。见聂九盯着自己嘿嘿无声傻笑,聂松斜了他一眼,自去招呼几位客人,并不理他。
还说不在意自己的婚事呢,聂九心想,连身衣服都要这样计较,真是个嘴硬心软的老人家。他心里溢满了喜悦,去瞧沈榕贞,见他正微微低着头红着脸回答聂松的问题,雪白的脸颊泛着点粉红,就像自己爱吃的水蜜桃一般,简直想去咬一口......聂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左右看看,还好无人注意自己,遂摸摸鼻子,殷勤的去给沈榕贞倒水拿瓜果糕点。
一顿端午家宴,人人吃得开心,除了沈榕贞,他心里有鬼,哪怕也知道聂松只是个和蔼的小老头,却总无端觉得那双锐利的眼睛已经将自己的伪装看穿,在座的几人都要知道自己的秘密了。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又被挽留说吃了晚饭再回去,他简直快要哭出来,只趁无人时低低央求胡三娘赶快回去。
胡三娘也瞧出来他整天都有些神思恍惚心不在焉的,以为他身子不适又不好意思开口说,便笑着应了,几人辞了聂松,又一同往斜柳枝巷走去。聂九对他们不吃晚饭就要回去颇觉失落,借口送他们,又叫周婶做了几样今日在饭桌上见沈榕贞多吃了几口的饭菜,让他带回去热一热晚上吃,这样就可以不必做晚饭了。沈榕贞心里着实感激,对于聂九的亲近之意倒是又多了几分。
眼见着那扇小木门缓缓关上,聂九又站了会儿才回去,还特意折回胡三娘家,再次对他们道了谢,胡三娘连连挥手,只说都是自己人,到时候就等着喝聂九的喜酒了。
这可真是今年以来最快活的一天了,聂九心想,见他爹又在后花园看他的栀子花,便笑着凑过去道:“爹,怎么样?你儿子我眼光不错吧?”
谁知聂松却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说:“不错是不错,人品相貌都好,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白日里闲聊的时候,他也曾问过沈榕贞一些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