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仪式全部结束已经到了申时,百官已经可以乘马车回到自家府邸歇息,厉帝与诸位王爷仍要立刻回宫,亥时即要在宫墙上主持烟火会的典礼,因此几辆马车快马加鞭一刻不停,直奔着宫城而去。
铁勍锋这几日苦夏之症突然愈发严重,一直恹恹的,这一日又须得辟谷,马车颠簸不止使他更加头昏脑胀起来,只觉得身上寒意一阵一阵的泛,手臂青筋都不自觉地迸了出来。他修炼的本是至阳至刚的内功心法,但此时体温却低得可怕,仿佛在冰窟里关了许久,丹田气海原先总是长久恒热,但蓦然间也一丝一缕地乱蹿着寒气。
他兀自咬牙挺着身板强撑了一会儿,但嘴唇都已经渐渐发了青紫,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歪斜着瘫倒在一旁,竟然昏死过去,手臂上的青筋里显出红色活血沿着血管游走的态势。
铁勍锋虽然昏死过去,但仍保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意识,只觉得自己跌入一片混沌之中,浑身忽冷忽热,丹田气海也翻江倒海似的搅得他张口欲呕,全身气血好似倒行逆施一般。他凭这仅剩的一点微弱神智,强行运气咬牙默念道: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负Yin抱阳,冲气为和。
全身气血随着口诀慢慢地重归往常的运行,铁勍锋终于心神一散,意识泯去。
再苏醒时仍是在马车上,只是行驶平稳、车外又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想来是已经进了皇城,铁勍锋暗中松了一口气,庆幸没有引起什么sao乱,于是强打起Jing神坐起身子,歇了片刻又运功调息,待热血速流通过一次任督二脉,再运气调行过一个大周天,这才恢复了一些Jing神。
他微微撩起一点车帘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昏黄,远处如火斜阳垂落西山只剩一个边角、云霞烂漫织成锦绣,驾马并行在马车旁的守卫神色如常,便放下帘子靠回去闭目养神,片刻又抬起了自己仍旧发凉的手掌,掌心大鱼际显出青蓝色的血管。他攥了攥拳,心道莫非是心法有误、还是自己尚未得道以致走火入魔?等到关山月回来,恐怕要去找一找那个人了。
待到登上城楼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从高处鸟瞰整个六阖城,只见通衢委巷,星布珠悬,皎如白日,喧阗达旦,青楼画阁酒旗招展罗绮飘香。城楼上敲起宛如江chao一般迭起的鼓点,厉帝接过紫檀钟杵,轻轻敲响象征庆典开始的金钟。
伴随着清亮的钟声,两边的仪仗队也吹起号角,远处“砰”的齐声轰鸣,缕缕金线窜上漆黑的天际,炸开巨大而绚烂的漫天金花,紧接着无数彩线也竞相跃向云霄,放出五彩华光。内城也遥相呼应一般,原本几条不曾点灯的街市也刹那间明亮起来,长长的龙灯盘桓在街道上方,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铁勍锋强撑站了一会儿,仍是觉得分外疲惫,不由得趁无人注意,绕到了面向皇宫的那一侧,躲在Yin暗处靠着墙稍事休息。
“呲——呲——”
耳边除却烟花炸开的轰鸣声,忽然在很近的地方传来了不太寻常的动静,铁勍锋警觉地循着声音举目望去,谁料却见城墙外扒着一双手,当时便运功于掌要下杀手。
“王爷莫惊,是我!”华子鸢探出头来,扒着墙头一个翻身跃了上来。
铁勍锋惊得差点失声叫出来,但立刻又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低声怒喝道:“你想死么!这是宫墙,你当是王府的院墙么,随随便便爬上来,被发现了是要处死的!”
华子鸢伸出右手,用食指轻轻压住了铁勍锋的唇,他也轻着声儿,只是温柔笑语:“不会被发现的,我只是想来看看王爷,待会儿就走,保证不给你惹事端。”他手指有点凉,大约是从小生长在雪山中的缘故,身上总是温凉,铁勍锋这会儿气血稳定下来,便又受不住热了,只这一点温凉,却叫他很是安心。
铁勍锋笑起来,也不拿开那只手,只把脸向后移了一些:“现在看到了,然后呢?”
华子鸢一怔,脸红立刻飞满红霞,害羞地收回手,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咕哝着什么。
“你说,”铁勍锋看了看现在戒备松懈的内宫,忽然起了兴致,“你的轻功较之本王,谁当更胜?”
“啊?”华子鸢歪头瞪圆了一双桃花眼。
“呵、傻子!”铁勍锋勾唇一笑,忽然提起衣摆小跑了几步,从宫墙上跳了下去。
华子鸢吓得心脏都要飞出心口,但转眼便见那银黑相间的身影如燕子一般灵巧地飞跃在檐上,转而放下心来,也提气运功纵身一跃。
铁勍锋所习的内功心法自有一套轻功之法,名曰流火,是犹如七月流火一般,先提气跃往高处而后再往去处翩飞缓降,速度更可随着气脉的控制而任意变化,他此时心里抱了和华子鸢一较高下的念头,故而飞得极快,身上银饰在月色和烟花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又一闪而过,仿若真有流星划过苍穹。
华子鸢却是无心较量,只是不远不近地紧随其后,欣赏他灵动的身姿,脸上笑得很是开怀。
半柱香的光景,这两人便先后停在了六阖城郊的护城河边,河中停着四艘大船,这会儿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