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越公主启程的那一天,铁勍锋没有去,寻香逐翠知道他的秉性却也着急,一直守在片石山房外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试图让王爷能去看一眼,奈何日上三竿,出城门的时候都快到了,里面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寻香一咬牙,跑去找华子鸢。
华子鸢正呆在屋里看书,猛地被寻香拽出房来一路疾走,差点把自己绊倒。
“怎么啦寻香姑娘?”他跟上步伐,终于得出空来问一句。
“公主今日离京,此去骆越山高路远,日后怕是再难回来,王爷却不肯去送,你去劝试试吧!”寻香已是实在没了办法,急得快要落下泪来,把人拉进花园,也顾不得逐翠的阻拦,便狠下心把他推进了片石山房。
“诶!”华子鸢一个趔趄,只觉得自己跌进了一片漆黑,山房里没有点灯,还有幽幽冰凉的水汽,一时间叫人心慌,“王爷?你在哪里?”
他摸索着石壁向前行,渐渐摸到一块突出的石质的烛台,上面站了一根燃了一半的蜡烛,火折子也上面,华子鸢松了一口气,吹亮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房中亮起来,却见满地都是空了的酒缸,铁勍锋半卧在里面的石床上,身子倚在一只酒缸上,面颊已经被酒气熏得酡红,眼神却空茫茫没有着落。
“王爷,怎么喝成这样?”华子鸢一边收拾起脚边的酒缸,一一摞在一起,渐渐收拾出一条能下脚的路,一边向铁勍锋走过去。
“风筝?”铁勍锋晃了晃身子,终于看到了他。
华子鸢在床边坐下来:“是我,王爷。公主今天就走了,不去送一送吗?”
铁勍锋大约是醉得厉害了,突然攀住华子鸢的肩膀,哑着声仿佛说梦话一般呓语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当浮三白”
熏人的酒气带着热扑在脖颈上,华子鸢脸色也发起红来:“王爷,公主是去骆越,不是去城东,隔三差五还能带点玩意儿去看她,此去千里,何时能见,真的不去送一送吗?”
“呵呵、”铁勍锋笑起来,眉宇轻扬唇角斜挑,牵出颊上一条浅浅的笑纹,醉煞天下多少女人心,“我叫她走,为什么要送?送别几多伤感可逃出这囹圄又是何等快事,我为甚要去徒曾伤感?”
“我”华子鸢还想再劝,却又不知该从何劝起,“既然快活,王爷怎么又喝成这样”
“哈哈哈、喝酒、不是快活事吗?”铁勍锋松开他挣扎着站起来,可起身之后又戛然止住了笑声,沉默间只听得山石上流水淅沥。
遥遥传来沉郁的钟声,午时了。
“风筝、你会骑马么?”铁勍锋突然问。
“会的。”华子鸢点头。
“你去牵一匹好马,送一送公主吧。”铁勍锋吹熄了蜡烛,“走吧。”
华子鸢知道再劝也没有用处,只凭着感觉争分夺秒向外跑,临出门了又驻足回头问道:“这我去了说什么呀?”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当浮三白。”
华子鸢出了山房,寻香逐翠立刻围上来,他只好作揖道:“王爷仍是不去,但已经托我给公主带话了,我想他们心中自然明了,两位姑娘,我且去了。”他看了看日头心下更是着急,早已忘了铁勍锋让他骑马的嘱咐,深深地蕴了一口气脚下一划步,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飞跃出去,身姿灵动衣袂纷飞,转眼间便失了踪迹,徒留两个侍女在原地面面相觑。
青天白日,华子鸢一袭白衣脚踩流云飞也似的,竟然也没有惹人瞩目。
公主离京赴任,按照天靖礼制当在城门郭外摆小家宴,只由皇亲国戚相送,护送的卫队在官道守候,宴后自当离别。
马车已经准备就绪,其余人等循礼一一回了各自府邸偏宫,只留厉帝远远站着,宫人搬来垫脚的小凳,骆越公主已经踩上了一只脚。
“公主且慢!”
不知从何处遥遥传来一声喝止,铁晴钏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翩翩的俊美青年踏柳如风一般向自己飞奔而来,仔细一看,却是华子鸢。
“哈、哈还好、赶上了!”华子鸢在马车前停下脚步,粗喘了两口气欣慰道,“拜见公主!我乃长乐王爷府中门客,特地来为王爷传话!”
晴钏瞥了一眼厉帝,脆声道:“但说无妨。”
“王爷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当浮三白!”
晴钏愣了愣,忽而大笑起来,她以往总是素面朝天,今日薄施脂粉淡扫蛾眉,一口红唇亮得叫人心动,笑起来红了面颊,妩媚更加,她畅快地笑了许久,笑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她抬起右手伸出小指拭了拭眼角的薄泪,面上一改先前淡淡的愁绪,朗声笑骂:“他讲得倒是动听!本宫带妆,可不能哭花了,你个小门客回去转告王爷,他日来了骆越,必备美酒三百缸,他若是不喝完,本宫就把他溺死在酒缸里!滚吧!”
话音未落便利落地上了马车,拉下帷幕:“启程!”
马车的轮辙撵动着土地,扬起浅浅地尘烟,它将驶过高山激流,向千里外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