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一盏茶的工夫,华子鸢人还未到声音便已经传了过来,扭头看他,却还在拥挤的人chao中穿梭,微微弓着腰,也不知道怀里藏了什么。他之前不过鬓角微shi,此时也已经满头热汗。
华子鸢笑嘻嘻地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只包裹,外面的包袱揭开来,露出里面一碗碎冰。他唤了一声,热腾腾的元宵和梅花糕立刻送了上来,他把碎冰拌进元宵里,又向店家讨了一勺桂花糖浆,怕冰化了失了香甜,等到那碗元宵已经冰冰凉凉了,这才推给铁勍锋。
“梅花糕还是得趁热吃!”
“你到哪里去讨的冰块?”铁勍锋讶然道,三伏盛夏,冰是稀罕物,这巷子里的营生都不似能储冰的。
“我回府了呀,起先不肯给的,我只好说是王、呃你要的,厨子立刻就去敲了,还好没耽误多久!”王府距离这彩衣巷来回有近二里地的路程,加上与厨子周旋所耗,他竟然统共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
“你是呆子么?”铁勍锋忍不住骂道。
“我轻功很好的呀!”华子鸢笑眯眯地用衣袖擦了一把汗,不以为意地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元宵,连腮帮子也鼓起来,活像一只松鼠,他大肆咀嚼着柔韧软糯的元宵,等到都咽进腹中,便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嘴角沾了一点豆沙甜汤,却懒得擦,只顾着问铁勍锋:“好吃嘛?”
铁勍锋垂着眼不说话,放下瓷勺从腰带里取出一只荷包,抽出一方黑缎用金线绣了梅花的手绢丢在华子鸢面上。
“王、呃、你好喜欢梅花呀?”华子鸢先是不明所以,从脸上摘下手绢,看到已经沾染的豆沙,这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红擦了擦嘴角,又摩挲着花纹研究起来。“常用的发冠上也有一只白玉梅花呢。”
“我生于冬至,娥妈生产时几乎死去,窗外暴雪侵袭,却有白梅怒放暗香浮动,勾回她的生念,这才生下我。”铁勍锋慢慢地吃着梅花糕,说的也慢条斯理,“那顶发冠是我生辰礼,为我二十束冠预备。”
华子鸢笑起来:“白梅很好,很合你。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但喜欢鹞鹰,也是一种鸢鸟,不是因为名字,是因缘巧合。我很小的时候在山里捡了一只鹞鹰幼鸟,那会儿是冬天,他从窝里掉下来,被母亲遗弃几乎冻死,我就捡回来了,每天养着,它长大了也很亲我,出去捕猎会给我留半只野兔,我就烤来吃。后来它不见了,阿姐说,兴许是被猛虎扑了当猎物吃掉了,我伤心了好一阵,阿姐告诉我,野山里就是这样,人也是这样,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更强的杀掉了,我要被她吓死了,她老是这样么吓我。”
“你阿姐没有吓你。”铁勍锋虽然不甚明白他阿姐的言行做派,不论怎么说,这种话对一个小孩来说,总是很惊悚的,但又忍不住打击华子鸢道。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的。”华子鸢笑,“你看我的发带,也是鸢纹的,阿姐给的。”
“你同我讲这些闲事做什么?”铁勍锋正要顺着问这发带的来源,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因为你同我讲了生辰和许多事情呀,那我也得讲点我的事,这才公平呀!”华子鸢似乎完全将铁勍锋当作了亲近的朋友,说出“你”这个称谓的以后也不再磕磕绊绊,顺畅得很,他兴高采烈地把剩下的一大块梅花糕整个塞进嘴里,然后含含糊糊地说,“你等我一下!”话音未落又挤在人群里,不见踪影了。
铁勍锋颇感头痛地按了按太阳xue,只觉得自己平常的作派都在分崩离析,又想到关山月昨日晌午离府,再过一个时辰应当有信鹰回传消息,自己那会儿也应到了府邸,无论如何,信鹰一进府,须得他第一个亲手接信。
又盘算着应不应当派人跟着关山月,但又觉得多此一举,谁知道后来者究竟什么底细,难道要一个跟一个没完没了么。正烦躁着,华子鸢手里两手各端了一个碟子,嘴里还叼了一个碗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铁勍锋顿时笑出声来。
“你搞什么?”他乐不可支道。
华子鸢把碗碟都搁在桌上,揉了揉腮帮子道,“我觉着你吃不饱吧,又去买了几样好吃的,这个面很好吃的,拌拌匀趁热吃,不然坨了。这个是虾仁蒸饺、这个是三丁包子,都好吃呢!”
“你就吃饱了?”
“我没跟小云说我不回去吃饭呢,她可能领了饭,我回去吃掉,不然不好。”华子鸢一本正经道,也不想想他原本是被带进宫预备在宫里用膳的,云出岫怎么可能不晓得他不回来吃,怕是根本没领他的饭。
铁勍锋觉得好玩,也不点破,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吃起拌面,又想华子鸢也是单纯好笑,自己在江湖中漂泊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民间小食没有吃过,哪像他窝居深山二十年,什么也不知道,尝到个新鲜就来献宝。
午后华子鸢回了府,果然什么吃食也没有。
但是云出岫并不是没有领饭,而是把他那份也一起吃了个Jing光。
“小云!你是不是太能吃了一点!”华子鸢欲哭无泪。
“嗝,”云出岫打了个饱嗝,光明正大地躺在他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