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五更,天还Yin沉沉的不见一点光,王府里的婢女已经开始起身收拾打扫了。长乐王府的大门一向整洁干净,今天也理当一如既往,可婢女却发现有一点不一样。
门匾下垂下一根长长的靛蓝色缎带。
这样的缎子天靖很难找出同样的做工,纵然能找到,又有谁敢把这样一根缎带,系在长乐王府的牌匾下面?
婢女当然不敢系,同样也不敢去解。
关山月被奴婢们簇拥着请来看一看,她算不得一个极其貌美的女人,但却别有一种摄人的魅力,短而斜扬的黛眉下是一双凌厉的吊梢眼,薄薄的菱形唇紧抿着,气势凌人,一旁的奴仆都不敢多看。她腰侧挂着一柄盘成圈的黑色皮鞭,油亮亮的,谁也没看清动作,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蛇一般的黑影,那靛蓝的缎带就已经静静躺在了关山月的手心里,那柄皮鞭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挂着,好像不曾动过。
她看了那缎子片刻便收进了袖中,转身就走,迈出两步又回头道:“没我的吩咐,这件事不准向王爷透露一个字儿。”
那些奴仆怕极了她,登时点头如捣蒜一般附和。
可是这件事已经不需要那些奴婢多嘴了。
铁勍锋一向在后院里独自用早餐,这样燥热的夏日早晨,他喜欢喝一点冰了一夜的酒酿开胃,伴着绿小豆凉糕,最后是生拌的凉菜佐着清粥蛋羹。往日酒酿总是盛在琉璃的酒壶里,还沁着水滴和凉气搁在石桌上,叫人心也跟着沉静。
今天的石桌上多了一只酒坛,这只酒坛很朴素,黝黑的陶罐上贴着靛蓝色的封条,封条上浓墨写了五个字——“请王爷喝酒”。铁勍锋只看了一眼,便转身而去,拉响了山房外挂的铃铛。
只听得簌簌风声作响,关山月便踏着山石翻进了后园,直直跪在了铁勍锋面前。
“你看到那坛酒没有?”
“看到了。”关山月其实来得匆忙,并没有顾得上去看这园内有什么异常,只不过既然有,铁勍锋也发话问了,她就应当这么回。
“查出来哪儿来的。”铁勍锋夏日脾气一向不好,又赶上今天酒后早醒头痛,偏偏早餐还出了纰漏,语气更是冷若冰霜,撂下这句话便要拂袖而去,关山月却从怀里掏出那条蓝缎子双手呈上。
“今早婢女发现的,挂在门匾上。”
铁勍锋却根本不屑于看一眼,冷冷道:“一起查,早膳重做送来书房。”
天靖横扫六合之后地域扩张许多,各种异乡特产也在市面上流通起来,但是这样靛蓝色的染料仍然是珍稀之物,极为少见。关山月是天靖旧郡之人,也不知晓这样的染料是从哪里流进来的,蓝缎子、蓝封条,无端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王府里,莫非是内鬼?各种猜测怀疑浮上关山月的心头,叫人惶恐。
王府里好几个自称见多识广的门客已经狠狠吃了顿鞭子被赶出了门,蓝缎子的来历却依然打探不出来,一天而已,王府里便人心惶惶。
“小云,你说管事会不会来问我?”华子鸢扒着窗户向外看,不一会儿便能看见一个又一个遍体鳞伤的门客背着包袱连滚带爬向外逃,心下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云出岫正在房间里给他张罗午餐,一碟碟菜色从食盒里摆出来,最后还有一小碗拌着冰糖雪梨丁的冰渣做甜品,她只顾着馋,毫不在意门外的事端。
“果然做了门客的小厮伙食是不一样!”云出岫擦了擦嘴,“快关窗户来吃饭!”
“哦,”华子鸢闻言乖乖照做坐在了桌边,“你怎么不着急,要是我被赶出去,你岂不是也没得吃了?”
“哼,”云出岫冷哼一声,心里暗想你在晚宴上那副模样,关山月早把你当个废物,怎么会来问你,只是这话可以想却绝不可以说出口,她转了转眼珠悄声道,“你不用担心,那俩东西的来历我知道,问到你头上了就交给我应付!”
谁知这话出口,华子鸢却更加活泛了,一个劲地追问不停。
“好啦好啦!”云出岫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凉糕,把声音压到极低,“天靖虽然国土扩张了许多,但是可以染出靛蓝色的的作物仍是珍稀,而靛青是巴蜀国色,蓝草更是山野内随处可见。关山月把那缎子拿出来时我就瞧着了,那段子上有竹叶暗纹熠熠生辉,是蜀绣工艺。酒自然也是一个来历,酒香浓烈醇厚色呈碧绿,是巴蜀的竹叶青。”
“这两样东西怎么会不声不响到了王府里?”
“靛青为国色,只有皇亲可以随意使用,而潜入王府无疑得是武艺高强之人。”云出岫仿佛刻意卖关子,不急不忙地吃了几口饭菜,细嚼慢咽后才缓缓道,“听说巴蜀定国王爷卓星楼手下有一支影卫叫做‘蓝丝绦’,恐怕这正是他的手笔。”
“蓝丝绦、巴蜀王爷”华子鸢沉yin片刻,轻声念道。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窗外蓦地一声厉喝,房门随着一声鞭响轰然打开,关山月握着鞭把拧眉道。
华子鸢心下一惊,也不知她到底听见了多少,直觉不应暴露了小云,不假思索便站起身来躬身作揖道:“在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