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金毛耗子大早上发什么疯”厉声的呵斥,听起来可以来自任意一位主人和长辈,然后另一张陌生面孔跳了出来——年轻的相貌与前二者毫不相干,唯有被单挂在这来人的肩头,他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甫见生得高大粗蛮的罗耀祖——甚至忽视了躲在其后的邵南云,一放嗓子便惊叫开来。
邵南云想要让尖叫起的人安静,想要让金发的那一个也闭嘴,停下那些叽叽喳喳的嘲笑,可他无法扭转每一个混乱的源头,他蠢笨的该立刻跑掉,而不时力图向叔叔的临时床伴们证明自己并非恶人——至少在他向叔叔解释时留下点回转的余地,一夕之欢不应当踢掉脸面,现实里却容不下对虚妄的同情。
“可都快闭嘴吧”他木着,手握门把来回扭转,一句话都说不出,无数想法涌现几乎逼疯他,金发的仍抱着狗看戏,他的同伴则躲到邵长庚背后,瞧起吵架的热闹来。邵南云一度诚实过,捂着他磕出血的鼻子,对叔叔说自己是怎么给“底层的渣滓、垃圾”骗到了——叔叔供着他的一切,因此他惯用的词汇邵南云怎么都得接受,他急于证明自己和那些特供穷苦流氓的激进思想毫无关系,现在他后悔没有将言辞处理得宛转些,他预想到会有争吵,却没想到两个能吵得如此厉害,他被吓懵到不敢动。
“什么叫我的态度?对你们这种蠹民梗政的东西该有什么态度?但愿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海军中尉对侄子不上台面的情人非常憎恶,想也不想文饰自己的想法,“你做的事让人找不出鄙夷外的任何态度,诱骗未成年,这就是你的本领?看看你这穷酸相”
罗耀祖也吵得怒不可遏,他自然知道扣在自个儿头上的不是什么好词,见对方对自己指指点点装样子,直接火起来打开邵长庚的胳膊,“操你祖宗八辈的,装个文绉绉的鸡巴样子!少用手指老子!”
“搞清楚,你脚下这块地是我的财产,你现在这种行为,非法侵入私人住宅,判你几年都不是问题”
邵南云急着去拉开罗耀祖,但自己也挨了骂,“你真是丢人现眼!”叔叔指责他,伸手想将他扯到自己这边来,罗耀祖见邵南云十分抵触肢体拉扯,索性便放开手来,将中尉狠推了个趔趄,连带着站在身旁的另一个,两个人差点没跌倒。
“你怎么还不滚出去呢?”邵长庚甩开那,愤怒又困惑地质问罗耀祖。
“我可不是得听你话,服你气的小卒子”
“好,你看着,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心服口服!”
“叔叔,求你了,别”邵南云真被逼哭了,撇下罗耀祖跟在邵长庚背后恳求起来,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这样做不可,当差点被门迎面碰上脸的时候邵南云才想起该冷静,可惜他即刻看见那把拎在中尉手里的枪。
“不!都是我的错,叔叔你不要和他计较了”
“起开!”中尉毫不费力就能让侄子不再挡道,他将枪口举高,让罗耀祖暂时闭嘴,“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这会邵长庚的确志在必得,“滚出去呀,我保证现在崩了你不用负任何”
余音未落,罗耀祖竟直接一把抓住枪管向下拽,硬使蛮力将枪从中尉手中夺了出来,邵南云看着竟更呆了,另两个在场者也不敢再说话取笑。
“别发疯了!”这下轮到他扑向自己的情人哀求了,邵南云太害怕那黑沉狞厉的枪械。“就当是为了我,你快走吧,你再不走我就没脸活了”
夺得枪的罗耀祖立刻将战利品转了个朝向“我从没骗过南云什么”他辩白道。
“你你冷静一下。”中尉侧着身后退,避开枪口指着的地方。“冲动对大家都没好处的”
“走啊!”再也受不了对峙压力的邵南云嚎啕大哭,“你杀了我吧!你拿枪杀了我算了!”他边将罗耀祖往外推别凄声哭喊,罗耀祖最见不得邵南云这般,赶紧放下枪,却还要在军官面前稳住气势,“我肯定会娶南云,你管也管不了。”
“走!”
告白誓言换来声嘶力竭的驱逐。
金发的空长一张纯洁灵气的脸,嘴巴却碎得不得了,换整衣服后他还使着叽哩呜噜的话念叨个不停,也不晓得在对谁说,不晓得在说什么,邵南云瘫坐在沙发上将自己镇静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那几张叫他拾了去的钱。
“还给我。”
邵南云走到跟前去,却只挨了一记白眼,“这不是你的!”他重复道,对方依旧一副听也听不懂的样子。
“就不能和那种亡命之徒纠缠”另一边邵长庚仍同金发的同伴说着话,中尉显然很快从风波中恢复了,正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合理动机。
“可不嘛,您搭理他都是抬举他了。”对方回答,邵南云从不知道一个人能有如此做作矫情的声音。
“但你枪让他抢走了怎么办?”语气关切地问中尉。
“事儿也不大,缺钱了把配枪卖掉的都有的是。”中尉淡定地解释道。
那收好了钱,又安慰似的垫脚去吻邵长庚,不再就不相干的话题继续,“真的,你可好了,以后都来找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