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手上没劲,加上清晨惯有的恼火,练琴变成了绝对的苦差事,也可能由于长久疏于练习,什么和弦,什么音阶,苻宁盼望着它们统统见鬼去,他弹出的东西连自己都觉得像是噪音。
“你这样有点说不过去。”姨妈听到那些心不在焉的敲击声后开始指责他。
苻宁闷坐在琴凳上,“我就是这样啊”
“也行,但好歹也有点Jing神,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谁都不喜欢整天只会愁眉苦脸的”
“反正我干什么都没人喜欢我。”他看着琴键,逃避开侯爵夫人不快的质问。
然而对方显然没有揪住他的消极态度不放,“说什么呢,那些家伙都愿意去喜欢你。”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韦芝丽将手里散发着香味的信纸向侄子亮了亮,“人家段无殃勋爵还多殷勤地想请你去吃顿晚饭呢,我替你回绝了。”
苻宁对此也说不上是怎么想的,“好吧。”他很随意就回答了。段无殃死乞白赖缠过他一阵,那会儿还在上学,自命不凡的勋爵就将硕大、现眼的,像尊橡皮树一般的花篮子连同酸溜溜的情书同时堆在他面前,苻宁根本不喜欢这样经过细致美化的公开胁迫,只能一次次从学校逃走了事,反而连带着让那些心怀嫉妒的同学们在背后说小话,表哥不把这当回事,还是父亲知道段无殃的作为后才让断了对苻宁的妄想。
“我讨厌那个人。”
侯爵夫人看着侄子,确定他没有什么别的意见,“你可不敢再和那些错误的人有什么牵连了。”
“现在我愿意用所有时间去睡觉。”
“没再念着你原来那好中尉?”
“没有。”
“还盼着冯文昭离婚吗?”
这完全是尖锐的讥讽了,要是原来苻宁会当场和她吵闹起来,可现在只能忍着腹痛和压抑摇了摇头。“爸爸知道我在你这儿吗?”他反问了一句。
“少想了,我算是旁观者清,他讨厌你妈妈,自然而然也不待见你。”
“那还生我干什么?”苻宁欲问一句,但不由自主哽咽,姨妈反而以为他想通了,“除了这张漂亮脸蛋外,阿宁,你真得在有点别的,学着收敛脾气,好好弹弹琴,你原来就喜欢不是吗?”
“我会的。”
他终于让姨妈满意,却知道一切都不是出自真心实意,“你表哥来过电话,还是记着你,别和他纠缠了,现在对你不值得,更不划算。”苻宁没听出侯爵夫人的弦外之音,纯当母子俩关系又恶化了,也就敷衍过去了。
但接着面对琴键却怎么也继续不了,姨妈大概是觉得流产之后他还是会很快健康回来,不过苻宁骗了自己几天,却越来越怀疑,仆人见他被腹痛折磨得实在可怜,才在女主人走后扶着回卧室躺着。
“夫人这两天心情好着,您真到了受不住的时候跟她说,没有什么的,医生一会儿就给您叫到。”
可能是出于同情,仆人包庇了他不合女主人规矩的行为,纵使心里为这自发的好意别扭,但实际看来,姨妈雇的这医生似乎比原来家里的那位顶用些,苻宁吞了镇痛片,才算是活过来一点,也有心思考虑些别的了。
“你们夫人最近都很忙吗?”
突然被问到的仆人神色有点古怪,“她勤出去?”苻宁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是”
“你还说我姨妈心情好?为什么啊?”
“您行行好,我们作佣人的,又怎么能在这里多嘴呢?”
“好啊,那就一直不要多嘴,反正姨妈总得好晚才回来吧。”
再见面时表哥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温柔,苻宁虽然对姨妈有些感谢,但打心眼里仍觉得听不听她的话无所谓,坐上冯文昭的车子,等开出好一阵后,他不由分说地就揪住抽了两巴掌。
“我的阿宁这样厉害?不再多打几下消消气?”
表哥笑着去抓苻宁的手,胡乱挣了几下就给他制服了,“我错了,我不好”
“只有萧澄对你重要,我算什么啊?”
苻宁被箍住,只能听天由命地靠进冯文昭怀里,“你和邵长庚全是混蛋,们都不如狗!”他咬着牙。
“对,阿宁小宝贝说什么都对。”
似乎嫌言语轻薄还不够,表哥又在他脸上接连亲了好几口,“为你做什么都行”
“那你把绒绒找到了?”
“想来警察局的人是找到了,一条狗嘛不过”
“狗比你好多了!”
好不容易脱出怀抱的苻宁持续生着闷气,他以为自己对表哥完全死心了,可境况却愈发绝望起来,根本没有丝毫信心——如果冯文昭再这样下去,他不会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受到蛊惑,把自己的身心完全扔出去。
现实善待他也不善待他,侯爵的确是失了信用,之前一段苻宁被流产折磨得不成人样,没Jing力顾及跑丢的狗,可现在身体略有恢复,就不得不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失去了绒绒的陪伴,拴在他面前的那些杂毛畜生狂吠不止,苻宁心悸起来,又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