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和自来水泼了满脸,仅仅几下擦摸干净不了,有些残剩的ye体附于睫毛上,轻颤之间左右相黏,透镜一般呈出光与象,无始无由的水又涨上来,足够他把头潜入其中,晃晃悠悠的视野里似乎有人在盯着看,而血快要落下来了,它们会像面具般遮住脸,苻宁逃过一次,这回依旧幸免于难。
黑黢黢的室内,白床单上因扭动搅起的荒唐痕迹很是扎眼,也不敢过去,他后退了几步,眼睛却紧盯住暗影深处,野兽的腥膻鼻息一股股喷过来,或许是窗户外的来风,苻宁同样不敢细细分辨。
“别过来”他压低嗓音威胁,朝门外挪着脚步,光亮全在那里。
“我会杀了你。”
苻宁伸出手,张开五指,想让黑暗看清自己手上的鲜血,在水里时他捧着红色的团雾,这由他生下的东西像鱼虫样聚在一起,只需轻轻用力向上抛,就自顾自地游走了,一直——事实上没有多久,苻宁都愿意以为自己杀了那东西,他当然知道那不是一块飘逸的红纱或金鱼的尾鳍,它丑陋恶心,摸起来几乎和章鱼没有分别,这些令人生厌的东西足以驱赶所有怪物,黑暗的獠牙向后退了一步。
机会降临,苻宁终于逃了出来,只不过热闹同样骇人,跌跌撞撞,直往光照最炽处跑,楼梯斜卧在前方,如盆大口嘎吱嘎吱张开,苻宁突然觉得有些时间竟重叠了,他冷静一会儿才算好了些,抛却奇思怪想,大厅里的靡靡之音和衣香鬓影便鲜活地招起手,大理石雕的美少年正看过来,“下去啊”他一开口就宛如yin唱,苻宁还没有被水晶灯光下滋生的怪物盯上,不断向下接近他们,石雕的眼睛随着他脚底的节奏下移,不愿去盯着主人们的种种情态。
侯爵搂着他的,说他和孩子是自己生命中的礼物,然后是亲吻,口唇相交,合乎尺度的亲昵,苻宁在笑语和掌声中再也站不住,哭着摔下了楼梯,只可惜摔得不算重,依旧引不来更多人理他。
或许混乱中哪位宾客被他撞到得罪了,正要发难,缓过神后才爬起来,扣在他腕上的干枯手掌借给苻宁不少力量。
“好孩子,仔细点,看看伤着哪里没有。”
“我不是什么‘好孩子’,继母说我是丧门星,爸爸只当我没出息,们把我当ji女,当婊子”尽管心里有无数种反驳,然而苻宁出口的仅是简单二字:“没事。”
可老妪却有些纠缠的责任心,偏要他去缓缓才行,此时一心在表哥身上,眼中又净是冯文昭与萧澄的恩爱姿态,“不需要。”苻宁拒绝道,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揭开所有的假象,“要完蛋就一起完蛋吧。”他瞬间就笃定了,却发现手上的束缚不知何时进展到了无可挣脱的程度。
执意让他藏进热闹旁边的人,苻宁即使只瞧个大概,也难以将其同自己平时熟悉的贵妇人们联系起来。有台微弱的小灯亮在他们之间的几案上,因为苍老塌陷的脸庞上晃过几道影子,老妇人的眼睛小,目光却极灵活,相较之下,嘴巴显得过分大了,听见自己的喘气声,但对着他坐下的人全无声响——即使生了那样一张大嘴,直到她觉得自己该活动活动舌头。
“你不是真心为他们高兴的?”
苻宁斜眼看过去,“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幸福快乐。”他用舌尖抵着上颚,泄出些古怪的音节,“尤其是孩子,孩子有什么用呢?最后都要死,他们的孩子就该死掉。”
“还有”
这时苻宁向后靠着,翘起了腿,“您看起来有些面熟,像我在哪里见到的一个巫婆。”说完后他无所顾忌地笑了起来,只盼着能再得一根烟抽,其余的都懒得在乎。“如果你真有什么法术?我能这么说嘛?无所谓了,反正就是这种东西你能不能让萧澄立刻死了,没有他我不会这么惨,让他肚子里的东西也去死。”
真正的伤口上还残留着施暴者的温度,可苻宁出于恐惧和愤恨,将那些耻辱的印记完全与自己脱离了关系——当然是在Jing神上,他对萧澄的仇恨有着大把前因,但无丁点后果。
老妇人的左眼抽搐了一下,这显得她两边脸不甚对称,“侯爵阁下让我替那孩子的未来说些吉祥话,我就说了,您不值得为这些恶念受罪。”
“我就知道,众神都是蠢货。”苻宁站起来,“没准儿我应该自己走过去掐死他们。”
“可你恨的恐怕不是他们。”
苻宁冷哼一声,想着姨妈曾经说巫婆神棍们的那些话,也不太想再理会老妇人。
“孩子,在我这儿,你看起来也很面熟。”
“抱歉,我的命已经够薄了,经不起再算。”
“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您和他们”老妇从绿蜥蜴皮手包中摸出打火机,橘红的光点闪了又闪,她将脸转向那堆热闹欢乐,“根本不一样。”说完,她不忘将烟散给苻宁一根。“你需要有人指引你走向正途。”
“可笑,什么算是正途?”
“命运让你走的路”
沁凉丝丝滑入肺中,苻宁正不安地咬着烟,老妇也不再坐着,然而她还想说的话遭人横插一脚打断。
“奥姑?您和阿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