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苻宁却掐灭了烟,迫不及待地打断,“她是个能和死者沟通的灵媒?”
侯爵夫人举杯喝了一口,“她说自己是。”
“那她她能不能帮我,或许您可以让他帮我,我想再和妈妈说话。”
“阿宁,那些巫师或灵媒大多是收钱表演的小丑,傻了才信他们。看跳大神和看熊是一码子事,看个热闹听个响动而已。”夫人反而越喝酒越清醒。
“我一个人应付不来”苻宁为压住哭,咬得嘴唇发白。“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怎么着都不可能比我更走背运。”侯爵夫人安慰侄子,但即使这样也要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你想不到你表哥干的事,他把他亲娘给告了!就为了几亩地几栋楼?现在我也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平白要多付律师费也就罢了,又给我弄了头熊来?显得他势大?别再好心喂了就要喝我的血!”
“刚才我还看见表哥和他被拦在码头上,那狠狠骂我来着”他被迫就着话说下去。,
“一见到他们两个心里就气!别看人家两个在人前也就那样,背地里还要好得很。”听小姨说着,苻宁闷闷地用指甲去掐自己的掌心,“萧澄也实在是个认钱不认人的,自家亲爹没死多久,还是只顾讨丈夫高兴,现在更好了,又教唆着我儿子和我打官司,非得把那几个死钱一分一厘抢到手里才罢休。”
“您不说我还看不清他是这种人。”
小姨感到有人和她同仇敌忾,愈发神采奕奕了,“对了,说起财产这件事,阿宁你也得多留几个心眼,你马上就成年了,又要结婚,可千万记住找个信得过的、懂法的替你盯着,不,我看你是一定要雇律师的,那么多东西姐姐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我不能看你吃亏,实话说出来,你继母就不是个好人,你爸爸?”说到此处她轻蔑地哼了一声,“你爸爸心里也把你在末位排着呢。当年我亲爹娘没了,名下的财产都归了你母亲,姐也是可怜,最后还担心你将来没着没落让人欺负,写了遗嘱把什么都留给你了,不过你是,结婚之前都得让你爸爸做监护人,将军怎么都厚不起脸皮侵你的钱你的地皮跟你的庄园,只有那坏女人,恨不得把你的肉割了去喂她儿子,千万堤防住”
苻宁感到自己身上一阵阵地虚脱,“已经没办法了。”他向侯爵夫人坦白。夫人愣了一会,急迫地逼问起来,不知从何说开,无助地哭了。姨妈只是潦草地劝苻宁冷静,兼着怕他哭闹起来引人注目,只得拉了侄子去被辟为梳妆室的船舱内细说。
“爸爸把我赶出家门了,他说不认我是他儿子,还说我什么都别想继承。”苻宁的脸被 侯爵
夫人的丝帕胡乱擦拭着,他的鼻腔酸楚难受。
“可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小姨压在他的肩膀问。
“他觉得我丢人现眼,我怀孕了。”
“你这么瘦怎么是有身孕的人?”
对方甚至不愿意相信,片刻之后,她才注意到身体的变化,较为宽松的衣物将苻宁腹部的轮廓遮住了,忍了片刻,还是伏在姨妈背上放声痛哭。
韦二小姐当初分家时便觉得不公正,她以为继承法和人情须得分开算。
家里只有两个女儿,先出生的那个就是继承人,二小姐曾经着实和大小姐闹过一番,碍于情面和一大套关系要害,只能两手空空地跟姐姐讲和,等姐姐的病确定好不了了,她便到病榻前哀哀哭诉,念起父母伤逝和姐妹情来,姐姐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还指望着她能帮衬孩子,就只闪烁其词应付,但遗嘱早就写好了,侯爵夫人没办法,心里自此存下这么个疙瘩,对父母遗产的执念年复一年根深蒂固,她一度指望儿子冯文昭把苻宁娶回来,好一举夺得全部家产。现在想到外人在自己长大的庄园里呼奴唤婢,她的怒气就窝藏不住。
侄子好歹还算自家人,但自家人被赶出了自家。
她觉得自己得催促苻宁想办法,一把就将从自己身上扯开,“邵长庚怎么说?他也不管?任凭你爹你后娘作践你?他家里也由着你的遗产被扣住?他家里人都是死的吗?”
“别问我了,我再也不想被人逼着了”
屏风般展开的镜子上有道缝,侯爵夫人浓妆艳抹的脸在上面裂开,她锁起眉头,“你那邵中尉他家是哪里的?算是本家还是旁支?”
“他爷爷是从男爵”
“得了,你丈夫根本不是世家出身,我不需要灵媒就知道你妈妈会怎么想这件事。但看他也一表人才的样子,也会说话赔小心,和那萧澄、罗太太家一样是暴发户?”
“就非得这么问我吗?”,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阿宁,你倒是懂什么啊?当初你表哥结那个婚就有够让人笑话,现在你也是犯糊涂”
“不然怎么?骂我又有什么用啊。”失去了姨妈的肩膀依凭,苻宁只能趴在梳妆台上哭,他只觉得说话越来越难受,“我怀了孩子,爸爸和那女人也容不下我”
“怀了就要生啊?”侯爵夫人甩出的话像是一记耳光,“自毁前程!”她似乎是恨铁不成钢,即刻出言教育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