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天陵园山口处,郁绿的丛林环绕着一小汪青碧色的湖水,原深跟靳显钧沿着湖岸散步。
“这里风景不错。”
“是啊。”原深提脚一勾,细小的石子顺着鞋尖划入水中,激起了一圈透明的波纹。
“今天来是给谁扫墓吗?”靳显钧转头看着原深。
“我能给谁扫墓?”原深反问了一句,指着远处林立的墓碑群,“那儿呢,我刚新买了块地。”
靳显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转了一圈又回到原深脸上,但见那两排浓密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扇动着,像是振翅欲飞的蝶翼,扇得靳显钧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靳显钧收拢心神,思索了一下原深的话:“买地?”
“江城地价一年比一年高,不提前准备一下,怕以后连个骨灰盒都没地方放。”原深说着,拾起地上几块体积大点的石头,攒了把力气扔向湖心。这动作孩子气得很,换原深做起来却天然带着股洒脱劲。
靳显钧见原深拍拍手就要往口袋里放,握着他的手腕走到湖边,让他蹲下把手伸好,自己则掬了一捧水浇在他手上:“你还年轻,没到考虑这种事的时候,后面几十年都会健健康康的,别自己吓自己。”
说这话的时候,靳显钧又恢复了门口那会儿的凝重,抓着原深两只手在掌心搓洗,洗完还把澄澈的湖水往他手腕上擦。
这架势像照顾不能自理的未成年一样,原深缩了缩手,歪着头看靳显钧,问出了早该问的一句话:“那你今天怎么会也来这边?老实说你是不是在蹲我?”?
靳显钧甩甩手上的水珠站起来,顺便拉了原深一把。他可能也觉得理亏,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地承认:“贵人难约,我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听了这意料之中的答案,原深啧了一声:“你这样蹲得多累啊,直接装个定位跟踪器不就完了?就装我车底下吧,那里隐蔽。”
靳显钧眨眨眼,讨饶道:“装那东西犯法,跟踪你确实是我不好,这样吧,要打要骂随便你怎么处置?”
“可别,打你我还嫌手疼。”原深抬起脚后跟往回走,“我倒是听说江城新开了一家酒吧,不如你请客带我去坐坐?”
这话说出来后,靳显钧欣然应允。两人一前一后开车驶出墓园,来到酒吧时发现时间还早,就先去了附近的一家法国餐厅。
前餐是一小盘番茄色拉,原深又要了香煎鹅肝和开胃酒,就着酒水跟靳显钧聊了起来。
聊的内容大多是关于那六年的,话匣子从学业打开,原深是在美国西海岸读的大学,金融方向,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成绩一般,勉强毕业了之后就赶紧溜回国了。靳显钧的履历相比之下要辉煌很多,但鉴于原深把自己贬损得一文不值,他也就蜻蜓点水地一笔带过了。
原深支着太阳xue,一手拿着酒杯轻晃,对于靳显钧的体贴没多说什么。他抿了一口开胃酒,香甜刺激的酒Jing在嘴巴里发酵,让他不由地发出喟叹,眼里散发出惬意的光芒。
“在那边有认识新的朋友吗?”靳显钧试探着问,手指在杯沿上无规则滑动。
?
“哪种朋友?吃喝玩乐的还是可以顺带上床的?”靳显钧问得含蓄,原深则没什么顾忌,说完大大方方地笑了下。
“还有可以上床的?”
“怎么没有?”原深语气轻佻,“玩得嗨了就在楼上开间房,几个人叠在一起,有喝高的也有大/麻飞高的,几个基佬带头脱衣服,不出五分钟就能给你玩出个十八禁来。”
靳显钧干笑两声,给自己喂了口酒。他也是留学生,知道圈子里总有那么一小撮人玩得醉生梦死,飙车泡夜店滥交抽大/麻但他从来没想过原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说不清心里是酸恨多点还是嫉愤多点,靳显钧捏着杯颈的手背青筋直跳,竭力克制住不去想象原深描绘的情景。
“新朋友认识很多,但都是酒rou朋友,回了国就很少联系了。”原深举起杯子敬靳显钧,“在国外待得越久就越想回国,只可惜我走得太早了,回来只感觉物是人非,看哪儿都觉得沧桑。”
靳显钧仰头喝酒,放下手腕时,借着透明的玻璃杯端详原深的表情,他正耷着睫毛凝望着某个聚焦点,似乎陷入了回忆里。
此后,Cao着一口流利汉语的外籍侍应生将菜肴端上来,两人举起刀叉无声地用餐,偶尔谈论一两句,结束后便直接去了酒吧。
酒吧的环境比餐厅更适合催生暧昧,一进舞池,原深整个人都活络了起来,像条灵活的游鱼穿梭在热舞的男男女女之间。靳显钧被他抛在身后,只能一路说着“借过”一路跟着他的脚步,如同迷花追影,一不留神就可能跟丢了人。
原深不辨方向地往人群深处钻,时而驻足向靳显钧挥手,时而拉上漂亮的女士跳贴面舞。向靳显钧挥手时,他踮着脚尖,眼睛里仿佛钩连着悱恻动人的春意,脸上没有明显的笑容,但能感觉出他很愉快。
靳显钧怀疑自己耳鸣了,整个世界都在消音,感官里只剩下视觉还在机械地运转。他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