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刚下到井里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老六和高云升吓得头发发麻,手里的绳索差点都扔了。「快,快拉我上去。」高云升勉强镇定,和老六扯着绳子把于飞拉了上来。于飞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一张脸吓得面无人色。高云升心里也打战,「有鬼啊?」于飞打着寒颤,磕磕绊绊的说:「不,不是鬼,是尸体。」「尸体?」「赶紧去通知沈大人。我没敢细看,至少有四个头。」于飞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伸出四根手指,手还在抖。高云升强自镇定,「你有点出息吧,捕快没见过尸体?」于飞咽了口唾沫,「高捕头,咱们以前见到尸体那都是预先知道到。谁知道这井里有尸体啊,我低头一看,猛然见到四个骷髅头和骨头架子,你说我怕不怕,这还是鬼园啊。」高云升忙道:「我赶紧回去通知沈大人,你们俩留在这儿。」「别,我们俩还是在大门口等着吧,这里实在吓人。」老六和于飞不敢留在园子里,守在鬼园门口,等着高云升回去叫人。莲波得知从鬼园枯井捞出四具尸骨的消息是午后。她侍候母亲喝了药,靠在床头给她念书。林氏听着听着便睡了过去,莲波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打算回高家。走到前头铺子里,安叔神色慌慌的从外面跑过来,对她招了招手。「出了什么事?」「大娘子,有件事可千万别让掌柜的知道。」安叔压低声音,「官府在街上贴了告示,让洪英七年家里有走失丢失孩童的人,前去衙门报失。」 13莲波心里一惊,「怎么回事?」安叔低声道:「听说在鬼园的枯井里捞出来四具尸骨,其中有两个是孩童。」溪客便是洪英七年丢的。莲波脑子轰的一声,立刻想到林氏已经病入膏肓,这事若是传入她耳中,岂不是雪上加霜。安叔见一向镇定的莲波也失了颜色,忙道:「大娘子你别急,老天保佑我家二娘子还好端端的活着呢。我只是怕掌柜的多想,她病中不能受刺激。」莲波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她若是也乱了心神,林氏只怕也撑不下去。「安叔,你去告诉书坊里的师傅和刻工,切不可在书坊里讨论此事。还有,近日你在铺子里守着,万一来书坊的客人谈论此事,也赶紧让他们打住。」安叔连连点头,「我明白,大娘子放心。」莲波挺起腰身,一字一顿道:「你说的没错,溪客还好端端活着呢。」说罢,她转身回到后院,去交待林氏的贴身婢女书香,吩咐她不许在林氏面前提起鬼园的事,要寸步不离的陪着林氏。若林氏执意出门,一定想办法拦着她,以防消息传进林氏的耳朵中。书香面露苦色,低声道:「大娘子,我可真拦不住。那天太太去青天塔,我可是死命劝了也没用,你也知道太太的脾气。」莲波当然知道林氏个性强悍,说一不二,她若非要出门,恐怕书香和安叔都拦不住。不过,林氏前几天登青天塔,脚掌有伤,行动不便,近期应该不会出门。想到这儿,她也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庆幸。林氏觉轻,听见外间窃窃私语,喊了声莲波。莲波定了定神,走进里间,轻声道:「是我不好,吵醒母亲了。」林氏起身坐起来,「年纪大了那有那么多觉,闭会儿眼睛就够了。你和书香说什么呢?」「我让她守着你,别让你出门。」莲波走到她跟前,握着她的手,极认真的嘱咐道:「娘,天寒地冻的你可千万别出去,大夫说了你的病要静养,不能受风受寒。」林氏笑了:「脚掌还疼着呢,放心吧,我不出门。」莲波正悄然松口气,就听见林氏说:「我方才做梦,梦见溪客回来了。」这个梦是对应着枯井里出现的童尸吗?莲波强压着不妙的预感,强颜欢笑道:「太好了,可能这几天就会有聚鑫银铺的消息。」「我担心那老掌柜的会陪着他老娘过年,只怕过了上元节才会回京。」林氏叹气,「如果不是我身体不好,我这会儿就亲自去一趟他老家问个明白。我这两天真是等的度日如年啊。」莲波忙道:「那我让阿荣再去一趟京城,问问掌柜的老家何处,若是近了,就让阿荣去跑一趟讨个准信儿。」林氏想了想,「阿荣是高家的下人,使唤他去办楚家的事,恐怕你婆婆又要摆脸色,我看还是让老安去吧。」「安叔那有空闲,书坊离不开他。阿荣虽是高家的下人,可是我发的月银,让他替我办件事也没什么过分的。」「话是怎么说,可你那婆婆,」林氏摇摇头,欲言又止。莲波笑道:「她说她的,我不听便是,我早就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林氏忍俊不禁,「那老婆子嘴碎心贪,幸好云升还不错,对你也体贴爱护。」莲波心里发涩,却笑着点头,「是啊,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能忍就忍了。」林氏慈爱的拍拍她的手背,「娘这儿没事了,你快回去吧。」「好,我明日再来。」莲波对书香使了个眼色,「有事派人叫我。」
书香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若是林氏突然要出门拦不住,便去叫大娘子过来。莲波交待安叔守好铺子,带着柳莺急匆匆前去县衙。因高云升的关系,县衙的捕快和衙役不仅认识她,也都知道她妹妹丢了十几年,一直在找寻,所以见到莲波,便把她领进大堂。沈从澜和典史王义山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妇人们哭成一团,喊着要沈从澜替他们做主,抓住杀千刀的贼人替孩子报仇。莲波认得其中几个人。那年上元节,城里一共丢了三个孩子,除了溪客,还有绸缎庄和银匠铺家的孩子。两男一女,都来自家境殷实的人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