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座格外普通的酒店前台,不,比起酒店这个略微有些洋气的称呼,还是叫招待所更合适些,说到底,这只是一栋全然不起眼的,甚至稍有些破败的三层小楼,至少从外面看起来是这样的。前台后站着的姑娘也和这栋建筑一般不甚起眼,板直的黑发耷拉着遮住了她本就不大的脸,看起来愈发的没有生气,再加上她空洞的眼睛和苍白的皮肤,如果这时有人告诉商陆她就是一具僵尸的话,搞不好他也会相信。
他本不是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人,只是当下的局面太过吊诡,由不得他再坚持做一名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了。
约莫着几分钟前,他还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空旷冷清的火车站台看手表,火车晚了点,到站时已经快下午六点了,他本该两小时前就到的,现在这时间,路上肯定得堵车,他恼火地想着。然而也没办法,会停靠这个小站的火车,一天总共就两班,还有一班在深夜。他拖着箱子往前走了几步,不久前商陆为了把这重的要死的玩意搬下行李架而把衣袖挽到了手肘,他想着身上这件灰蓝色衬衫是棉麻的,这么一折腾估计要出褶子了,洗完了得熨一熨——啊,还得去买个熨斗,新生活的开端永远就是麻烦和新奇的汇杂,三天后就得走马上任去小学教一群闹腾无比的小孩子们涂涂抹抹,可惜,还不等他真正踏入这座灰乎乎的边远小镇,去看一看异乡的风土人情,就已经莫名地身处一家气氛诡异的招待所了,右手可笑地空圈着,而沉甸甸的行李箱不知所踪。
一开始他也有试着从身旁仅有的活人,也就是那个沉默得像条鱼的前台服务员打听消息,然而后者仅问了他一句是否入住后就再不发一言。他试着往玄关走,却总是被莫名送回原地,服务员一副见惯不惊的模样,嘴无声地张了张,像是菜市场上半死不活的鱼在吐泡泡。
离开是没有问题的,然而一踏出招待所大门,目之所及只有涌动的厚重ru白色浓雾,能见度几乎为零,谁也不知道看似柔和的雾气里究竟暗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杀机,从小到大看过的各色电影和小说里配角们的花式死法让商陆选择了放弃冒险,无可奈何地关上大门,回到前台和缄默的服务员大眼瞪小眼。
还真是像游戏一样啊,商陆取下随身携带的背包,翻出手机,手机功能一切正常,只是没有信号,他也不指望这里能有无线网络,手机能使用多少算个慰藉,陌生环境里也依然可以玩玩熟悉的单机卡牌游戏,只是,他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之后还能不能有这种机会了。
身后哗啦响了一声,商陆不用回头也知道八成是又来了个跟他一样倒了八辈子霉的冤大头,回头一看也果然如此,一个甚至还骑在自行车上的年轻男人茫然地跨立在门口,看看他又看看身后,最后茫然地从车上下来,并把自行车推到墙边锁好。他行云流水地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时脸上带着一种做梦般的欣然,商陆觉得他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打击给搞懵了,只是靠着惯性驱动身体完成动作,顺便缓冲一下。商陆打量了他一会,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分明他并不认识这人,生活圈子里也没有类似的朋友。错觉吧。他心里嘀咕道。
“您也要入住吗?”那女孩又出声了,声线也依然是跟她的发型和身材一般毫无起伏,用词虽说礼貌,语气却是冷淡得像是打发要饭的。
“呃,不是,我本来在路上好好骑着车的,我是有过预定旅社,但应该不是这里......”这人依然是出于惯性在回答,不过好像比之前好了点,起码脸上露出了点无措的神色,商陆有些耐不住,好心的提醒道:“您不觉得自己是遇到什么超自然事件了吗?比如穿越什么的?”
“啊,你也是莫名来到这里的吗?所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对方立刻充满期盼地看向他,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可惜稻草不但救不了人,反而还能压死一只早已身心俱疲的骆驼。
“很抱歉,关于这个我无可奉告”,商陆叹了口气,“毕竟我也刚来这五分钟不到。”他仔细打量着这人,看上去应该是一名旅行者,毕竟不像运动员那样全副武装,反而身背大包小包,他刚刚从自行车上卸下的那个圆柱形的包裹,看起来好像是个帐篷?人看上去倒是还算Jing神,至少没有一般旅行者身上那股常见的风尘仆仆的疲惫感。
“需要入住的话,麻烦二位上前领取房间钥匙。”就在这个空档,她又开口了,仿佛在催促他们二人一般。
那人赶紧停稳了他的自行车匆匆上前,从女生手里接过钥匙,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大概率会不知所措到心理崩溃,但是一旦有了同病相怜的伙伴,立刻就能获得一种难以言表的安全感。像是那个男人,方才还一副梦游样子的他此刻甚至在以一种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询问这名服务员,“你好呀,你来这多久了?”然而这女孩不搭理他的,只是直直地把另一把钥匙戳到了商陆的鼻子底下,好像如果他不接,下一秒她就会拿这把钥匙割了他的喉咙似的。
商陆接过钥匙,仔细地把它收进兜里,然后转身冲那人说到:“虽然我了解得不多,但刚刚我也试图和她搭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