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幸好还有舟楚。”木香自从和舟楚说过那一番“谁都会老会死只不过是早晚罢了”的话之后,觉得他应该开始准备离开了。
“舟楚那个人,可不是一般的多疑。”白芍药抓着木香的一缕头发在手里摆弄。
“他以前毕竟是别人家送来的,按规矩我总不能见着一个好的就跟着抢人。虽然教习技艺上待他不比对防风差,却没打磨过他的心性。”木香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和白芍药依偎在一起。
“如果没有姓赵的,你是不是还要带他走?”
“应该会吧。”木香摸了摸下巴。
白芍药哼了一声,“那我应该感谢赵家少爷才对。”
“我知道,你喜欢防风豁达坚韧,不喜欢舟楚小肚鸡肠。那孩子命里苦,不知道要多少甜过去多少年才能把人暖回来。等他脱离了小倌的身份之后见的世面多了,也会好的。”
“当年山里道行很深的狐妖姐姐跟一个男人走了,后来还生了他的孩子,结果还是自己带着孩子回来了。他们不太放心我跟你走。”白芍药说起的就是孩子给防风和汤新安养了的那个狐妖。
“要我去跟他们聊聊?”
“不用。我自己跟他们讲完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你很急?”
“我从出生起就没下过山。这地方比较麻烦。下了山一般的小妖也不敢往大兴城里去,怕妖气冲撞了天子,更怕妖气还没冲撞天子就被道士杀了。”白芍药把脸靠在木香的颈窝里,小声在他耳边说着。
“那你离开了山里会不会有危险?”木香有心担心,这是他不曾了解的事情。或者说他离开了风月行,整个世界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应该不会。手上没有人命的妖不凶,就跟手上没有人命的鬼不是厉鬼一样,是可以认出来的。一般就算是道士也不会故意去找一个安分守己的小妖的麻烦。”
“还是小心一些好。”木香拍了拍白芍药的背。
“我知道。”
木香走前交代了很多事。
他和每一位把人交托给他教导的主顾都打了招呼,无名庄换了主人,但生意照做,希望大家能继续照顾他衣钵弟子的生意。
木香和白芍药去跟防风道别,防风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他知道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这样快。
白芍药背着防风跟汤新安匆忙说了两句话,回头就听见防风问木香怎么突然下定决心了。
“再怎么说,驻颜有术也该有个分寸。我再留下去,就是没有分寸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白前辈能为你做的最长情的事就是陪你到给你养老送终。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和你一起分享漫长的生命,然后一起走向衰老和死亡。你真是好运气。”防风说完,又笑了起来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不差。”
木香笑着像防风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头。防风像小时候那样嫌弃地瞟了他一样,随后却红了眼眶。
“这世上任何的人和事都终有一别。我要是还回来就去看你。”
防风点了点头,觉得有些遗憾。木香是他的恩人,也是亲人,他还没来得及为他做些什么,他就要走了。防风想起了“子欲养而亲不待”,又想要呸呸呸。木香看起来比他还年轻,再过几年只会更加明显。
临别一席酒,就在庄里摆了一桌。这是舟楚坚持的,就他们六个人,木香和白芍药、防风和汤新安、舟楚和赵长颜。
命运交叉相连,而后又各自散开。
白芍药不喝酒,他怕醉了就显出来原型了。木香难得喝了很多,眼神朦胧地靠在白芍药身上,嘴角还带着笑。
“舟楚啊,我师父等到他爱的人和那人一起走了的时候我才十六岁。你比我那时候好多了,一定没问题的”木香说完差点倒下去,白芍药扶了他一把,把人搂住了靠在自己身上。
舟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这句话。他甚至怀疑会不会木香一直是个不老不死的妖Jing,而十六岁被留下的是他上一个“衣钵弟子”。就像白芍药说的那样,舟楚就是想太多。就算有这样的猜测,离别的伤感也不会少半点。
“你就是太知道被留下的人的不好过了。”防风还是那一副有些骄傲的调调,汤新安却觉得他想哭,于是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
木香闭上了眼,像是睡着了没听见防风说什么。
舟楚红了眼眶,他叫了一声师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木香是真正改变了他命运的人。但是后面的路,要他自己来走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也没什么好拿来重复的。
白芍药拿过来木香刚刚用的酒杯斟满了酒,“临别一杯酒,我替木香的。”
他痛快地干了这杯酒,拍了拍木香的脸,看人确实不睁眼睛,索性把人横着抱起来。
“走了。”无论过了多少年,白芍药依旧好似个少年。他看了防风和舟楚一眼,似乎有珍重的意味。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见木香那样向来一袭风流身段的人肯被人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