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来到樊亦明公司的大门前,祝承还都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些什么。
不久前,父亲打来电话,坚持要当面正式感谢樊亦明,公司多亏了他才得以运作下去。显然,老人家把这归结为祝承向丈夫求助的功劳,却未曾想到自家儿子昨晚才将他气出家门,对此根本一无所知。末了,叮嘱祝承跟樊亦明商量,腾出一个空闲的周末,两人一-起回祝家。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推托之辞,祝承木然答应。
觉察到儿子不在状态,祝父迟疑道,"好儿子,有什么问题吗?最近可好?"
他自然违心回应一切都好。
"你不开心?难道樊家人因此对你不善?如果是这样,爸爸宁愿拒绝,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那边的态度强硬起来,祝承心中一暖,跟着笑逐颜开,"爸,你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不开心,就是这两天亦明刚出院,忙得有些累罢了。"
"不要累坏了,不是还有佣人在吗?你知道吧,爸爸希望你过得幸福,我可不忍心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委屈。”
"当然啦。”
“你和亦明都要好好的,你清闲的时候,也帮他分担一些。这么小就要管理公司上上下下,实在辛苦。”
“好。”
祝承有最疼爱他的父母。哪怕有先天的生理缺陷,他也得到他应得的那份爱,所以一直以来,
他常常忘记自己和其他男孩不一样。明明有最不堪的身体,却被如同宝物般珍视对待,父母对他毫无要求,只盼这样的自己平安喜乐。
他不该借着“懂事”的名义欺骗他们。
而现在,他跟满口答应着会一同好好过下去的丈夫提出了离婚。
祝承别过头去,拉着江贺离开。他不敢去看樊亦明,只要目光停留在这个人身上,就会一刻不停地掉眼泪,他的底气也会跟着流干。
身后的声音虚无缥缈,好像是祝承出现了幻听,“你要为了他跟我离婚?”
祝承闭上眼睛,最终还是选择继续向前走。
他竟然还认为他们离婚的原因是江贺。
就让他那样认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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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自己上来的电梯还停在这一层,祝承低头按下关门按钮,却没有按下楼层。
祝承以为,只要自己忍得住,他就再也见不到江贺这个人了。两条相交过后的人生轨迹,正以各自原本的方向笔直前进,再无瓜葛。
江贺不会为了他破例,他也无法下定决心刹车,转弯,追逐对方而去,况且,忘记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抱歉把你牵扯进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到你。”
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祝承伸长胳膊递给江贺。对方靠在墙上,指节试探着碰向右脸,嘴角的血迹未干,英俊的脸皱作一团。
“不知道?看来你也没听到多少...宣誓主权,顺便给我下马威罢了。”
接过纸巾,江贺的嘴角噙着笑。
“倒是你,为什么哭了?”
祝承没答话,伸手按下1层,逃避似地瞥向开始变化的数字。
他又如何知道,是看到江贺扶着墙壁嘴角带血,还是樊亦明怒不可遏反驳的话,好像喜欢自己是多么可耻的事,反应过来时,已经流下眼泪。
这两者他都没办法说出口。
他答非所问,转折牵强,“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因为你才决定离婚的。只是...我们的问题积了太久。”
祝承没多少底气,江贺倒是信了。
他的神色微变,盯着祝承透白的漂亮脸蛋,彷若自言自语。
“我以为你们早就结束了。”
祝承抬眼,从对方眼中读懂他话里的意思。
那时祝承在江贺家,把他和樊亦明的事当作气话说了出来。
江贺记得他说的话。
“看来总有修补的办法,说不定这次,也会很快和好?何必大费周章查封我的酒吧,牵扯其他人?”
“这次不一样,我刚才也告诉他了,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一刻也不多呆。至于他对你做的事情,我不知情...也道过歉了。”
也许是刚刚对樊亦明放了狠话,其他放肆也顺理成章起来,祝承即刻答道,不懂江贺为什么迁怒在自己身上。
“你找到房子了?还是要住回父母家?”
“不关你的事。”
祝承别过脸去,觉得自己有些气急败坏。
叮的一声,电梯在此刻停了下来。门向两侧打开,涌入一个个抱着文件夹的男男女女,按下同一楼层,不一会就站满了整个电梯。祝承向后退,又被挤得右移,来来回回,直到手臂被紧紧抓住。
江贺的身体侧倾,把他护在身边。即便不情不愿,他也没有转身的余地。
电梯里此起彼伏的交谈声中,祝承约莫听出人事突然要开一场短会。江贺很近,依稀闻得到他身上清冷的熟悉味道,好像踏入了某个